建康城,简静寺。
刘裕一身农人的打扮,独立在荒院之中,夜风凉凉,吹着他斗笠之下的长发,他那刀削一样,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泛起了几丝皱纹,一如他正凝视着他那棵院中的大榆树上干枯的树皮,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王妙音那曼妙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幽幽传来:“起码,你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功业,既将大展鸿图,不至于象桓温那样大业未酬身先死。不过,你还得抓紧时间了,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刘裕转过了身,看着一身宫装打扮,雍荣华贵,典雅端庄的王妙音,摘下了斗笠,他的目光紧紧地盯在王妙音那洒满了蛟白月光,晶莹如玉的粉面之上,微微一笑:“是我老了,而你,永远是这样美丽。”
王妙音微微一笑,嘴角边勾起一个甜甜的酒窝:“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花言巧语,哄女人开心了呢?”
刘裕摇了摇头:“这是事实,不是哄你开心。对不起,让你陷于危险之中这么久,下次我再也不会让你冒这样的险了。”
王妙音淡然道:“这是我作为晋朝皇后,作为世家儿女,必须要面对的命运,与裕哥哥你没有关系,当时你自身难保,能建义成功已经是奇迹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也不会重得自由。不过,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也许很快我就又要离开建康,去跟司马德宗会合,以后想要再出来,可就难多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次的西征,情况比我原来预料的要复杂得多,一来桓振的反击,远远超过了我的意料,二来卢循徐道覆这些妖贼,居然可以在海上绕行万里,从海路攻取岭南,这第三,我的老朋友益州的毛氏一族,却是在胜利的时候遭遇了灭门之祸,虽然说消灭了桓玄,但一下子多出了三个强敌,两个大州接连失掉,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王妙音平静地看着刘裕:“你是后悔没有亲自领兵出征吗?还是你以为如果你领兵在外,至少两个大州不会全丢?”
刘裕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希乐的处置没有什么问题,换了我也不太可能做得更好。桓振才是现在最危险的敌人,广州和益州的沦陷,也是这些敌人看准了我们兵力不足,在荆州还会面临桓家旧部的强烈反扑,一时难以顾及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