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无忌的眼中泪光闪闪,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我身为大将,身为朝廷重臣,江州是我需要与之生死存亡的地方,现在我命令,长史邓潜之,参军殷阐,参军张邵,现在迅速突围,弃船登陆回豫章,会合守将谢宝,大将魏顺之守城,可守则守,不可守则退往豫州与刘抚军会合。速速撤离,不得有误!”
张邵一下子就跪在了何无忌的面前,涕泪横流:“镇南,万万不可轻生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下来,以后总是有机会的!”
邓潜之和殷阐也跟着跪了下来:“我等跟随镇南多年,情同手足,断然不会把镇南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的,就算大局不可挽回,也可以一起突围。”
何无忌咬了咬牙,厉声道:“够了,你们这些文吏,是不能战斗的,妖贼的目标不是你们,而是我这个大将,如果一起走,那只能一起死,只有我留在这里,你们才有逃跑的机会,这一战,我们几乎全军覆没,我需要有人把这战的战况,经过,告诉刘毅,告诉刘道规,告诉寄奴!”
张邵抹了抹眼泪:“我等虽是文吏,但也有忠义之心,这里就是我们的职分所在,你要我们离开,就是要我们临阵脱逃啊。”
何无忌摇了摇头:“现在,我是以主将的名义,命令你们撤离,这不是临阵脱逃,而是执行军令,要是你们再在这里推三阻四地不走,那才是要军法从事,若是再婆婆妈妈地,我就要亲自执行军法了!”
他说着,一把掷出了手中的佩剑,落到了这三人面前的甲板之上,剑气四溢,吓得这三个文吏,一下子都站起了身。
何无忌看着三人身后,也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十余名军士,说道:“何冲,三位参军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把他们护送出去,明白吗?”
何冲是一个年约三十四五的黑壮汉子,虎背熊腰,即使是单膝跪在那里,也似一座小山一样,一看就是万里挑一的壮士,也是跟随何无忌多年,出生入死,情同兄弟的卫队长,他头也不抬,沉声道:“卑职不接受这样的命令,卑职早就发过誓,无论如何,都要一直陪着主公!”
何无忌摇了摇头:“我还发过誓,要永远做寄奴身后最安全的后盾,若有一刀一剑加之他身,必是身后的我,早已经烂如血泥。但现在看来,这个承诺,我怕是做不到了。何冲,你若是留下来陪我,没有人保护三位参军突围,那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别人都不知道,我们所有将士的牺牲,都会毫无意义,你愿意这样的结果出现吗?”
何冲的面前甲板上,开始一滴滴的泪水砸了下来,这个铁一样的汉子,开始在哭泣,一如身边的十余名卫士。
何无忌转过头,不想再看后面的这些文武,他朗声道:“大概这是宿命,我何无忌一生的辉煌就在这里,而末路也在这里,桑落洲,哈哈,好名字,我的苏武节何在?”
何冲咬了咬牙,一下子站起身,转身就拔起刚才插在后甲板上的那根苏武节,九团旌球,迎风飘舞,而大戟上的寒光,凛冽四溢,在这如血残阳的照耀之下,一闪一闪,何冲举着大戟,跪在何无忌的身后,沉声道:“将军请接戟,卑职必拼至最后一口气,护送三位参军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