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舒心里有点方。
她还没解决掉安禄山和史思明造成的叛乱呢, 更别提一切事情起始的九天祸乱, 积攒的气运还不足以让她完全恢复健康。但是看她大哥和三哥的势头怕是不见到人就绝不死心了,她现在身份暴露, 也不能用暗中布局的借口来糊弄自家大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来说去!都是李倓这个坑队友心脏货的错!他要是不折腾这么多, 哪里会有这些左右为难的烦心事啊?!
“大丈夫敢作敢当!少爷我救了我自个儿的媳妇儿!这有什么好否认的?!”
“少爷别闹了快醒醒, 谁吃得住我家大哥一记风来吴山啊?”
#我大哥转的不是大风车而是龙卷风啊。#
#别还没过门就成了寡妇了啊。#
想到自家大哥这么漫长的年岁以来屈指可数的几次动怒,震得四下风声鹤唳安静如鸡, 别说唐无乐了,木舒自己都觉得怂得不行。她大哥四十多年都指不定能出去几次,自己这回劳动大哥亲自前往,那事情是能轻易善的吗?能轻易善了那还对得起自家大哥这么多年来的家里蹲……不,闭关修养吗?说白了,自家大哥好不容易出门一趟, 不达目的,能罢休吗?
木舒空有满腹谋略之计,对此也束手无策,对在乎的人永远无计可施,约莫也是如今她被唐无乐套进圈子里的缘由。
木舒急得想吃手手,却没想到自己没先等来自家大哥三哥,反而先等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不再着那颜色冰冷清洁的白衣,那人一身青衫,色淡如天边薄云,如烟如缕, 衬得清雅俊逸近乎孤绝的眉眼都显得沉静。来者身后负琴,墨发高绾,容色淡淡,若是不知晓其本性,只怕是会以为是某位隐居深山的长歌门弟子,满身风雅,风流写意。
然而木舒藏在斗篷之下的容颜却是眼角微微一抽,她无声地叹息着,低声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那去恶人谷寻了血魔王遗风的楚云清。
“来看看你。”楚云清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对着徒弟说话都仿佛在自言自语。但木舒知晓他本性如此,能为了她说上一两句在他看来是废话的客套,已经是给自己唯一弟子的特殊待遇了,“算出了一点东西,顺道过来看看。”
楚云清态度恹恹,似乎不太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也可能是觉得对不懂命算的徒弟解释星象卜卦实在有些累人,便道:“洛阳事态有变,所以我过来看看。顺便还带了师兄的徒弟,哝,你比他大,就喊声莫雨弟弟吧。”
木舒愣愣地凝视了楚云清,半晌,才有些茫然地问道:“……什么?”
楚云清倒是没有不耐烦,语气平淡如故地重复了一遍:“我师兄的徒弟,比你入门早,但是年纪比你小,你可以喊他莫雨弟弟。”
木舒觉得自己有些笑不出来了,她缓缓挪动视线,移到站在楚云清背后的少年身上。楚云清身量比少年模样的他来得修长,背着的琴挡住了他的脸,以至于木舒一时没看见楚云清背后穿着雪色毛领的少年。方才一时再遇故人,木舒心中难免惊诧,竟一时间没有去细思“师父到底如何安全从恶人谷抵达洛阳的”这个问题。如今看到这墨发披散的少年,这才清楚了缘由。
#看样子老王也是不放心师父这么一个人间杀器四处乱跑的。#
#突然不敢问这段时间恶人谷里发生了什么。#
#心疼坏了,心疼坏了。#
木舒的思绪飘忽了一瞬,等到回过神来时,却冷不丁对上了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少年的眼眸。面前这位后世里无数人追着喊着少谷主的男神如今还是略带青涩的少年模样,眉眼已经长开,俊美隐带桀骜,神情与其说是傲慢,倒不如说是冷漠了。
莫雨不设防备,一下子对上了木舒的眼睛,他俊眉微拧,言语似有困惑地道:“毒尸?”
木舒心中暗叫不好,正想低头拢下斗篷,却忽而听楚云清漫不经心地道:“啊,是塔纳,她被自己的夫君丢毒池子里了。”
这误会可就大发了,虽然楚云清字字句句都是实话。木舒捂着心口看着“莫雨弟弟”的眼神从冷淡无波渐渐过度到了同情怜悯,只觉得自己满心槽点无处可吐,只能万分心累地道:“莫雨弟弟,我师父说话向来如此,我夫君是为了救我,你莫要误会。”
莫雨面色微微一变,显然也是清楚楚云清的德行的,敛去了神色,神情复又冷淡。木舒虽然说拿回了关于剑网三的记忆,但是也仍然有些摸不清这位少谷主的性格如何。只见他沉默半晌,才忽而盯着木舒,一字一顿地道:“知道了,叶师妹。”
木舒:“……”好吧,莫雨弟弟。
因着叶家七个孩子年龄差距悬殊的缘故,木舒在江湖上的辈分极高,若不按师门来排位,她约莫还要比莫雨大一辈。只是莫雨入门比她早,少年人的自尊心又比玻璃还脆,木舒性格温和,外表比莫雨年长两岁,心里却不知沧桑何殊。她本就不爱计较这个,便也从善如流地笑着改口道:“初次见面,莫雨师兄。远道而来只怕也多觉疲累,便由我来安排下榻之处,可好?”
她口称“师兄”,字里行间却笑意浅浅,仿佛在纵容着不知事的孩童一般模样。若是她据理据争,不愿让步,莫雨或许会一昧强硬到底。但是此时对方连争执都不曾便自退一步,莫雨反倒觉得自己方才言行幼稚,只得抿唇,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