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板到底是个老江湖,生意场上混久了,这左右逢源的功夫已修得炉火纯青,马屁自然不会少。他当即换回了笑脸,接口道:“小侯爷说的哪里话,这侯夫人郑某自当敬重,论起高裕侯府和天下粮仓,却只有小侯爷您一人才是正统的继承人。郑某不才,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万不会做出那本末倒置之事。”
这话一说,几乎算得上是表忠心了。李随豫心里却清楚得很,这郑老板便是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当着他的面能这么说,回头到了姚羲和面前必然就换了一套说辞。生意场上的人,谁不是这样呢?
李随豫打量着这跟老油条,面上一派淡然。忽然,靠在他怀中的千寻低咳两声,她立刻抬手掩了嘴,却未能止住咳,也不知是不是哪里疼,每咳一下,苍白的脸上便泛起一阵红晕。
李随豫连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滚烫,可她身上却凉得厉害,尽管从方才起就将她抱在怀中暖着,却是一点没有暖和起来。
李随豫连忙坐直了身子,问道:“哪里不舒服?”
千寻依旧捂着嘴,时不时地闷咳两声。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却还是转头将整张脸往他胸口埋去。
李随豫皱了皱眉,心道不妙,伸手将她身上的宽袍紧了紧,抱了她起身就往雅间外走去。
郑老板还等着李随豫松口,方才那番话是特地说给他听的。外界都道小梁侯游手好闲,纨绔成性,近年来更是流连风月场所,既不在天下粮仓露面,也不过问商会之事,高裕侯府的产业更是统统落在了高裕侯夫人姚羲和的手上,想来他就是一个不堪大用的懦弱之辈。
可郑老板却不这么看。这有名无实的小侯爷到底还是姓李的,姚羲和虽说是姚家的女儿,却还是借了当年高裕侯的名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这姓李的不是姚羲和亲生的,又被姚羲和打压多年,哪有不怨的道理,多半是一时争不过罢了。他算准了李随豫会不甘平庸,这才有了今日一番话,若能哄得李随豫出面争一争,给那孙昊下两个绊子,他也算是有了回旋的余地。
此刻,郑老板见李随豫根本不将他说的话当回事,抱了个女人便要出去,当即心思百转,说道:“小侯爷留步,郑某素来以为,小侯爷不过是生不逢时,境遇不佳,才有了这些年的蛰伏。却不知小侯爷竟是怕了侯夫人的手段,宁愿将大好的产业拱手送人。是了,是郑某自作多情,还当你胸有丘壑,只待东风,终有一日是要收回失地的。今日算是郑某叨扰了,方才的话,便当是郑某痴人说梦吧。”说着,他向李随豫作了一揖,活脱脱竟像是个不得志的谋士。
李随豫站在雅间门口听他说完这番话,只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戏谑,自嘲道:“那要教郑老板失望了。我若是你,还不如在梁州城多待上两日,待侯夫人大寿时,送上份老人家喜欢的厚礼,舌灿莲花地说上几句长命百岁的好话,兴许也能成。”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抱着千寻离开了,只留下黑了脸的郑老板在房中。
郑老板抓起剩下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心中愤懑道:“若是能求姚羲和,我又何必来找你这不成器的纨绔。当真是油盐不进!”
……
赵清商坐在丁香雅间中,手边的一杯桂圆红枣茶已经凉透,摆在对面的那只薄瓷杯连盖子都未揭开。
桌上摆着的五色千层糕看着软糯可口,初初端上来时还用小巧的金丝炭暖炉烘着,牛油的香气遇热漫开,散了整整一屋子。此时炭火将灭,人却未归。赵清商抬手端起那杯茶放到口边,手上却是微微一顿,又放了回去。
雅间的门被推开,小伍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有些局促地看着赵清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清商问道:“小苏呢?让你去看看,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