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年轻的公子,确切地说,是一个俊秀美丽的少年,玉冠束发,一袭雾紫色的春裳,微风拂过,衣袖轻扬,优雅清魅如暗夜优昙。
“庄姐姐不欢迎我?”
绿衣下意识地把蔷薇护在身后,冷声道:“楚兰若,你来做什么?”
被唤作楚兰若的少年施施然走进房间:“一别经年,好不容易见面,庄姐姐这般冷淡,可真叫人伤心哪!”
“别假惺惺的,我有今日还不是拜你们楚家所赐?”
手指随意地掠过桌上的茶杯,他笑得无辜:“庄姐姐,我非但没有得罪你,还帮你达成所愿,离开楚家,姐姐就是这般以怨报德的么?”
“当年你帮我,也不过是一时游戏。我没必要谢你。”
蔷薇看看楚兰若,又望了望绿衣,一头雾水。娘和这位叫楚兰若的少年公子是什么关系?他叫娘姐姐,娘不是什么亲戚都没有的吗?娘的态度也很奇怪。
见蔷薇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绿衣转头柔声道:“薇儿,帮娘去烧点水沏茶好不好?”
家里有什么事情,娘亲都不会瞒她的,甚至会跟她商量,虽然疑惑为什么绿衣要故意支开她,蔷薇还是乖乖点头,往外走去。
“姐姐真会找地方,别说楚正义找不到你,就是我,也想不到你会躲在这。”
绿衣看蔷薇进了自己房间,神色松了松:“我只问你一件事,辛渐的死是不是和楚家有关?”
楚兰若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姐姐何必明知故问,若非如此,一年前,你怎么会匆匆忙忙离开荀阳城?”
楚本家,就是在荀阳城,荀阳虽不是京城,却是出云国最富庶之地。楚家世代经商,家主楚正义是陛下的伴读,自小一起长大,是名副其实的亲信,虽只封了个爵位,却是名副其实的皇商,在朝野的势力可想而知。得罪楚家的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害死他的人,是楚正义,还是你?”
楚兰若略带苦恼地道:“怎么说呢,我看出了楚正义的意图,却没有拉他一把,庄姐姐不会怪我吧?”
他说得无辜,似乎见死不救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本以为庄姐姐的良人,该是有几分手段的。再不济也还有姐姐你坐镇,不至于那点小把戏都禁不起。没想到姐姐嫁人之后竟然一心一意地过相夫教子的平凡日子,真是可惜了……他死的时候,还叫着姐姐的名字。”
绿意一下子泪如泉涌,害死辛渐的人是她呀。当年她逃离楚家,一个千金小姐,身无分文,连个安生立命的地方都没有,幸而遇到了辛渐,之后两人成婚,也算是琴瑟和鸣,她一心一意地帮他打理着内宅,而今,辛渐却死了,因她而死。是她的痴心妄想害了他的性命么?这辈子她本不该奢望平安喜乐的生活么?
“楚兰若,我不曾得罪过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你们总是阴魂不散?我只是想带着我的孩子平平淡淡地活下去,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楚兰若唇角带笑,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一如闲话家常:“我只是听说姐姐要改嫁了,特地前来恭贺。”
“这又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楚兰若唇角微扬:“姐姐,你又冤枉我了,我不过是消息稍微灵通些罢了,王老头跟楚家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没想到,他要成为我的姐夫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楚兰若轻笑一声:“姐姐不是答应了吗?现在想反悔?”
“这又与你何干?”
楚兰若瞥了眼窗户,意味深长地一笑:“王家也是大富之家,姐姐如此不情愿,是嫌弃他年纪老迈?”扇子轻摇,送过一阵香风。
“你……”绿衣气结,“楚公子,我们话不投机,不管你今天有什么目的,请你出去。”
楚兰若不急不缓地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地契,手指轻弹:“我差点忘了,姐姐你把这房子卖了,新的房主刚好是我,你们孤儿寡母搬家也不便,若有需要,大可找我帮忙。”说完,他倒是真抬脚往外走去,朝着绿衣微微一躬身:“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礼节完美得无可挑剔,倒真像是一个有礼的客人向主人辞别一般。
“你站住。”绿衣开口唤住他,她不知道叫住他有什么用,等发觉时,声音早已脱口而出。
“姐姐还有事?”楚兰若顿住脚步,那清雅的笑容不自觉地惑人。
绿衣烦躁地到房间里,倒了杯茶,举到嘴边,又放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要玩这种拐弯抹角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