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外,匈奴人的大军已经开始逐步向前移动。
在马队之后,是无数的汉人士兵,他们拿着攻城器械,双目迷茫的看着前方那高高耸立着的巍峨城墙。
他们都是降兵,被匈奴人驱使来此充当攻城的第一波军队。
无论是否心甘情愿,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嗖……”
长箭破空之声传来,城头旗杆之上插着一只颤抖着的雕翎箭,如此箭术,令人为之心悸。
“告诉曾志宏,还有一个时辰。”
雄厚的大嗓门远远传来,城头众军士相顾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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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备将军府。
陈信宏抱着十岁的幼子,他望着自己的亲兵队长,问道:“应高,你随本官几年了?”
陈应高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立即回答道:“将军,小的已经跟随您十四年了。”
“嗯,十四年,不少了,那么多年来,你一直兢兢业业,从未玩忽职守,本官甚喜之。”
“多谢将军夸奖,不过这些都是小的份内之事啊。”
“嘿嘿……算了,到了今曰也不必提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了。应高,如果论族中的辈份,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吧?”陈信宏突然微笑道。
“正是。”陈应高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头,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那么,今曰为叔就托你一事。”
“将军有话但请吩咐,小的一定全力以赴。”陈应高脸色一变,连忙拜倒于地,恭声道。
“快起来。”陈信宏上前一步,放下怀中的孩子,将他搀了起来。
陈应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陈信宏,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剑锵,过来。”陈信宏向后一招手。
他那十岁的幼子陈剑锵立即依言上前。
陈信宏伸手一指陈应高,道:“剑锵,给你应高大哥磕头。”
幼子无知,闻言立即跪下。
陈应高脸色大变,想要挣脱,但双手被陈信宏牢牢把住,他不敢用力挣脱,只好生生受了陈剑锵的这三个响头。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陈应高焦急的问道。
微微一笑,陈应高沉声道:“应高,你带着剑锵去曾大人府上,暂住一时,记住,一切听从曾大人的安排。”
“将军……”隐隐间感应到了什么,陈应高颤声道。
伸出了手掌,陈信宏重重的握住了他的手,道:“从今天起,剑锵就是你的弟弟,帮我照顾好他。”
陈应高的身子一震,正要说话,突然半空中遥遥传来一人的高声呼喝:“告诉曾志宏,还有一个时辰。”
他们二人的脸色同时难看起来。
松开了手,陈信宏高声道:“应高,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剑锵交给你,我放心的很。快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做。这是我做为将军对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陈应高脸色惨白,他紧咬牙关,突然匍匐于地,朝着陈信宏磕了数个响头,抬起头来,额头已是高高肿起。
“将军保重。”陈应高叫了一句,转身抱起陈剑锵,也不顾小家伙放声哭喊,就这么大步离去。
在他的背后,是陈信宏那依依不舍的目光。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转而凝望城门,眼中已是一片汹汹烈火。
“更衣,备马。”
※※※※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城门之时,城卫军们一阵搔动,看见他一身铠甲,满面凝重,众人心有所感,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兵刃。
陈信宏一个接一个的望了过去,他们的脸上挥洒着紧张的汗水,那种融合了恐惧、兴奋、畏缩和坚强为一体的表情深深的触动了他的内心深处。
“将军,弟兄们都在这里,您安排吧。”他的副手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陈信宏道:“好,传我的命令……”
“是……”一声暴喝,身周数十人齐声高叫着。
“卸下盔甲,抛弃兵刃,出城投降。”陈信宏冷冷地道。
“什么?”
他们相互张望着,如果不是看到人人都是同样一副错愕的表情,他们几乎就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将军……您?”旁边一员偏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冰凉的目光让他把未曾说完的话生生地吞进了肚中。
“没有听见么?”
空气中沉寂着极其压抑的气息,仿佛在这一瞬间,周遭的空气已经凝固结块,不再流动了。
过了片刻,一声不甘的长叹传出。
“叮咣”
兵器坠地之声不绝于耳,渐渐的,他面前的兵器越堆越高,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森严而灼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