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沉默了一下。
沈怡安本来就低落的心情,直接跌到了谷底,浸泡在冰霜里。
“只要你愿意。”
大提琴一般悦耳的嗓音,简单的四个字,将她的心又从谷底拉了上来。
“我当然愿意。”
我当然愿意。她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泪水从眼角滑落,喜不自禁。
两个人又说了些话,萧子腾就挂断了。
沈怡安捏着手机,吹着冷风,一点一点平复自己的心情。只是回到房里,看到乔蔓脸色惨白、双眼红肿的样子,她的心情重新跌到了阴暗的谷底。
聪明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能让乔蔓知道这起事件的起因,否则她很可能会失去这个朋友。
但纸包不住火,谎言终究是要揭穿的。到那个时候,就更加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
最重要的是,沈怡安不愿意去欺骗自己最好的朋友。
骗人,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蔓蔓。”
沈怡安在床沿坐下,抓住乔蔓的手。张嘴想要说话,却又忍不住咽回去。斟酌,再斟酌。
“怎么了?我都说了,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活该。”
“不。蔓蔓,是我害了你。”
沈怡安直视她红肿的双眼,缓缓地吐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蔓蔓,伤害你的人确实是杨弢。但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沈家明指使的。沈家明想拿这件事来威胁我,逼我放过沈若宝。那些照片,我已经让沈家明删掉了。但我没办法确保,他完全没有备份。蔓蔓,对不起。”
乔蔓整个愣住了。
她不是没揣测过杨弢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没想到原因竟然在沈怡安这里。
“蔓蔓?”沈怡安握着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已经没有最亲的人了,难道连最好的姐妹都要失去吗?
乔蔓定定地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让我冷静一下,求你了。”
她扭过头去,不肯看沈怡安。声音也是哽咽的。
沈怡安将空了的手握成拳头,慢慢地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房间。
午后的阳光从阳台洒进来,橘色的灿烂,却怎么也照不到她心里去。
她觉得好冷。
从早上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可也不觉得饿。胃里像是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形容不出的难受。
乔蔓也什么都没吃。
沈怡安于是走进厨房,仔细地做了两碗面。
面做好之后,她站在客房门口,居然丧失了敲门的勇气。
直到,门从里面开了。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做了面条。”
沈怡安的喉咙紧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说得好艰难。
乔蔓与她对视一眼,,然后垂下眼眸。半晌,才总算吐出了一个字。“好。”
也不知道是久未进食,还是心理原因,沈怡安才吃了两口就跑进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
当她眼泪汪汪地走过去洗手,却听乔蔓问:
“你......是不是怀孕了?”
沈怡安赶紧摇头。“没有。我跟萧子腾,还没走到那一步。”
乔蔓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地说:“你倒是提醒了我,该去买事后避孕药了。要是怀孕了,事情会更加糟糕。”
“蔓蔓!”
沈怡安一把抓住她的手。求原谅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在蔓蔓因为自己受了这样的伤害之后,她还怎么有脸面求原谅?
“我知道,你其实也是受害者。可我必须承认,我心里还是有点怨你的。我......对不起,我想冷静一下。”
“等一下。”
沈怡安一把拉住她。
“既然你体内有证据,你有没有想过报警?”
乔蔓倏然瞪大眼睛,眼神有点狠。
“然后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被人强了吗?那我这辈子就不用嫁人了!”
乔蔓直接走了。
“砰——”
门甩上的那一刻,沈怡安软软地靠在洗手台上。她觉得自己心脏周围最后一点遮盖都被撕掉了,彻底四面漏风。
在这个对女性不公平的大环境里,大部分强-奸都没能立案,歹徒都在逍遥法外甚至继续作恶。
可她不能怪乔蔓,因为现实太残忍。
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让害死奶奶的凶手逍遥法外!
不甘心最好的朋友受到这样的伤害,不仅无法讨回公道,还潜伏着更可怕的祸患!
不甘心!
沈怡安突然打开水龙头,将脸凑到冷水下冲刷了很久,发浊的脑子总算是清明了些许。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湿漉漉的自己。
就像是一头困兽,拼尽力气横冲直撞,却寻不到出路。
这种感觉,特别糟糕。
过去几年,为了撑起诚信所熬的那些苦。相比于此时此刻的困境,似乎都不算什么。
“那得看你所谓的活得辛苦怎么定义了。”
萧子腾那天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