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是为你。”
我沉默。
他的语气平静:“杀人犯的女儿,抢劫犯……这两个名头已经很重了,我不想你再有其他的标签。”
真是善解人意啊。
我应该感动吗?是不是还应该感恩戴德呢?
但我为什么只想冷笑。
我捏紧了筷子,骨节都有些酸痛,“那你觉得我还会有什么标签?偏激善妒的恶毒女?连妹妹都要谋害的杀人犯?还是更难听的?
他一顿,放下筷子,波澜不惊的眸光直视着我的眼睛,“菀之,你是不是又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既然他觉得我那么恶毒,那我索性也不争辩,“张宥然,你的想法是对的。如果当时你真的出了国,达之说不定就真的没命了。但有一点你大概想错了。我连达之的死活都可以不在乎,我又怎么会在乎自己有什么标签呢?”
我恨啊,我是真的恨啊。
为什么他就是不爱我?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平等看我?为什么我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是一个恶毒而不堪的形象?
“菀之……”良久,他一声叹息,“看来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我怒极反笑:“怎么就不适合了?”
他说:“你就像一盆仙人球,浑身都是刺,让人无法接近。我试着去拥抱你,可你回报我的,依旧是一根根细密的刺。我再继续,只怕自己会遍体鳞伤。”
我的指甲抠着筷子,几乎要劈裂。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得可怕:“是吗?那达之是什么呢?是一只柔软的猫吗?怯懦而粘人,可爱而无害,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勾魂摄魄,让人沦陷是吗?”
“她是什么不重要。因为你终究不是她。”
他似乎很疲惫,捏了捏眉心,“我想,当初答应你结婚,真的是一个错误。”
“啪——”
我手里的筷子一下跌落在地。
张宥然从来不是冲动的人,他能说出这句话,定然就是这样想的。
构筑一份感情,需要天长地久,但毁灭一份感情,只要一瞬就够了。
这份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我要来的。他的后悔理所应当,但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这么痛呢?
我抬起头,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那两个字我不敢说,我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音来:“离婚吗?”
他说:“我不知道。”
我起身,迅速收拾桌子,他要来拿我手里的碗,我堪堪避过去,他说:“你别管了。累了一天了,去睡觉吧。”
我害怕他这样的举动,这一秒还蕴含着点滴温情,下一秒就会决绝离开我。
我咬牙,愣是将所有的怒意都咽了下去。
吸了吸鼻子,对着他笑,声音放低:“宥然,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拔掉我身上的刺的。我可以做一只柔软的猫的。”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僵硬无比的,因为我看到他的眸光黯淡了下去。
我说:“以前是我不好。我会改的。我再也不拿自己跟达之比较了,你不让我抽烟我再也不抽烟了,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情我再也不问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像达之一样听你的话。请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后悔和我结婚。”
就算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就算他一直喜欢达之也没关系。
我不会再不知好歹地跟达之比较了。
我知道我在他心中,永远也不可能比得上达之。
我只求他能留下来。
不要离婚。
他像是没听到,将我手里的碗还是拿了过去,放进洗碗池,“你别干了,我来。”
“就算你跟达之在一起,就算你们当着我的面,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只要你别抛弃我。我不再嫉妒了。”我祈求地看着他,“不要离婚,好不好?”
张宥然,我可以没有我自己,但我不能没有你。
你就是我的命啊。
我可以没有灵魂,没有意识,没有自己,但怎么能没有命呢?
水龙头的水量很大,热水器的水还未完全融合,此时的水温还有些冰。我看见他的手被冰得发了红,甚至有些颤抖,白瓷碗都要握不住。
他的神色隐在黯淡中。
大概他要好好权衡一下利弊,所以思考的时间有些长。
我终于听到他落下一个字:“好。”
我内心紧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下来。
可我笑不出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会继续分居。
就像达之来之前一样,但并没有。
他大概以为我睡着了,动作很轻,帮我将被子掖好,这才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