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阳历新年,吴涛原本只想在默默无闻和低调中度过。
就这样栖身于故乡小城,挽着准媳妇溜达在梨园村里,见着东家的朱阿姨扯扯闲篇,碰上西家的宋老伯聊聊收成,倒也其乐悠悠。
起码这安蓉牵出去溜了一遭,那些曾经热情的妙龄女孩们没了踪影。
至于她们在背地里怎么哭天抹泪的,吴涛管不着。
老狗大黑远远地跟着,面对着偶尔转出来别人家的同伴,远远地瞪着,似乎在警告它们远离自己的主人些。
不过大多数时间里,大黑只要一停下脚步,旁人家的狗狗便夹着尾巴逃了。
吴涛趁着没人的功夫,和安蓉调笑说,这大黑是狗仗了人势。
安蓉却没和他一样笑,只是蹙着秀眉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是贬义词。”
干脆,吴涛便也不再自嘲了。
溜了一圈回到葡萄庄园的时候,张惠兰拉过准儿媳,却对儿子表示不满说:“你跟村里那些土老帽有什么好聊的,以后别出去瞎耽误工夫。”
老爷子批了厚夹袄,推门而出,轻咳了一声,显然是对自家老娘这话感到不满。
这意思安蓉体会不出来,但不代表吴涛看不出端倪。
于是吴涛拉着老爷子回了小楼,而自家老娘则扯着安蓉出了门。
一进屋,老爷子便絮叨着今天家里来了哪些人,一边絮叨一边打开客厅旁边的储藏室,头头是道地数着谁来的,送了什么礼。
临了,还加了句说,全都记在了小本本上了。
吴涛默数了半天,回头来一听这话,尽不早说,原来这是逗着自己玩呢。
不过自从家业大了起来之后,家里的人情往来的确是一项不小的负担。不管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还是父亲的原因,这该还的礼都得还。
所以记下来是对的,至于怎么还,自己和父亲心里都有一本账。
一老一小做回了沙发上,老爷子这手臂放在沙发扶手上,开始不由自主地抖活。
老爷子终究是老了。
自己这一天天在外头欢腾的,意味着和老爷子相处的时间是少了。
老爷子虽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总有些不舍的。
一念及此,吴涛不由自主地把老爷子苍老枯瘦的手掌放在手心里摩挲着,似乎希望这样,让他能少抖一些。
老爷子笑着说:“我这不妨事的,人老了,都这样。”
吴涛笑了笑,有些勉强。
“呃~”老爷子兀自宽慰着说:“上回你派人请来的医生不是说了么,我这不是帕金森,只是正常的衰老,你别往心里去。”
吴涛努力地点点头,却没有松手。
“这次打算什么时候走?”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终究问出了口。
未曾相聚,便念离别。
纵使是心有无奈,吴涛仍旧是于心不忍,眨了眨眼,“过两天吧,怎么着也要等小江上道了,我才能放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