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帆作为顾家长子,是有自己单独的一个院子的,只可惜他似乎很多年没有回来了,院子里杂草重生,原本应该是种来欣赏的竹子茂密的生长了起来,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
后来,是白芍做主,将那些竹子砍去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拿石头围起来,其他地方也都铺上了稍微坚实一点的泥土,又让人来来回回踩了个结实,平时不下雨的时候可以走动,下雨的时候走中央那一排青石板路即可。
至于房间里,除了被褥床幔是崭新的,桌椅多宝阁也被擦拭了个干净,还是原本的位置没动,但白芍在上面放好了笔墨纸砚,并且拆去了包装的油纸,整体看上去,好像这屋子一直有人居住,只是主人暂时离开了一样。
而今,主人回来了。
顾青帆有些生疏的将披风解下来挂在屏风上,然后讶异的望向那被擦拭干净的桌椅和多宝阁,还有那崭新的床幔和被褥。
良久之后,他叹息着道,“你有心了。”
“是娘嘱咐我做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就选了石青色。”白芍歪着头笑道,“看起来你很喜欢,那我就放心了。”
顾青帆点着头,忽然看向白芍,说道,“你很聪明,我曾经去过出云镇,看到你处理了很多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了吧。”
用的是平静的叙述语气,不是疑问语气。
“是……是我……哥哥?”白芍有些惊异不定的问道。
顾青帆很平静的点了点头,“你其实应该姓顾,只是为了隐姓埋名所以不得已将你交给了吴妈一家,并让他们远远地离开燕京,为的正是保全你。当年顾家军因为一些事情被当今陛下疑心,父亲被贼人栽赃陷害,被迫砍头,连着大伯三叔两家子都被牵连了,可以说,顾家几乎就没留几个活人。”
“可是你……”白芍有些迟疑的看着顾青帆。
顾青帆了然的道,“你大概是想问,为什么我还活着?你是隐姓埋名才能活着,而我却光明正大的活着,还接替了爹的位置么。”
“嗯。”白芍点了点头。
“因为我们的外祖父,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镇国公,基于外祖父的力保,陛下才同意留了我一条命。后来苍周蠢蠢欲动,没人指挥得动顾家军,陛下才重用了我,命我在广凉郡抵抗苍周军队。不过也因为父亲的事情,他始终非常忌讳我,就连我回燕京一趟,都得要在宫中留宿一晚,这看似荣光的背后,其实藏着的都是刀枪剑戟。”顾青帆自嘲的笑着道。
一刹那,白芍忽然非常心疼他。
既要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又要因为陛下的忌讳而小心翼翼的活着,尤其是那陛下还是自己的灭族仇人。
这种苦,这种难,根本不是白芍被刘氏所欺负了这种简单的事情所能比拟的。
良久之后,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既去过出云镇,也就代表你知道我在哪儿,为什么不早点接我回来?虽然我人小力微,但我也可以尽量帮你的啊。”
“傻孩子。”顾青帆一听她这话,不由得哑然笑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叹息着道,“我原本想过,想要你平安的在那里跟着吴妈一家过活,等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好了,再接你回来。可是后来我调查过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发现你愈发的有了野心,我想,这么聪明的姑娘可不能就此埋没在那里。而且……”
说到这里,顾青帆沉默了一瞬,“而且,娘太想你了。”
娘……
下意识的,白芍以为这里的娘说的是吴氏,约莫三五个呼吸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个娘,是指的生了自己娘。
她有些呆呆的,颤声道,“她……她……”
在白芍原本的以为里,亲娘一直是死掉了的。
谁曾想,她竟然还活着?
一刹那,白芍震惊了。
“她在镇国公府,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很少出来走动,但是为了寻找你,她还是每年都会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住一阵子,然后到处打听你。”顾青帆淡淡的道,“当初天予帝发动的太仓促,娘来不及问清楚吴妈家在那里,只知道是在安阳郡,这十年,她出去了七次。三年前因为身子骨更差了,就一直没出去。我之所以去斜阳县,除了有事情要做之外,也是因为她刚好寻到了那里,我去帮她找你。”
“她……她去过斜阳县……”白芍的身子忍不住一阵悸动,“我刚好就住在斜阳县啊……我就住在那里……我可能和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