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坐直了身体,以为鹰叔会真的会给我指条明路出来,结果鹰叔一开口,他说的话,却是很有意思。
鹰叔这个人与宗仁大师不同,他是江湖人物,他不会与我讲什么道理禅机,他一张嘴上来就对我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
他说我就是个傻子,说我自己把所有的事情想的都太天真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世上哪有几件事是自己真正能做主的呢?
见我没听懂,鹰叔还和我打了个很奇葩的比喻,他说我所想的事情,就好像我每天想要控制拉屎一样,我们能控制自己的肠道不拉屎吗,一天两天也许可以,时间长了,我们是没得选择的。
听了鹰叔的话,我感觉脸上发热,他话糙理不糙,让我想笑又不敢笑,不笑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他的话,完全与宗仁大师是两种极短,我一时间倒是有些听傻眼了。
面对我尴尬的表情,鹰叔毫不在意,他不着痕迹的瞄了我一眼,嘴里轻笑着对我说:“所以说小耿,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错了,更别听那个老和尚跟你鬼扯,要是世人都像他们一样跳出界外,不理世俗,那这个世界还哪有什么纷争,哪里还有什么争斗呢?呵呵,所以那只是个理想中的世界而已,根本就不现实的。”
“鹰叔,那您觉得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呢,难道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吗?”
听了鹰叔的话,我感觉有些不明白,反问他觉得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对于我这个问题,鹰叔摇了摇头:“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所以注定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不同的,你要是问我,我只能说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觉得这个世界是肮脏的,是铜臭的,你觉得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呢?至于能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这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们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是受别人影响的,我们所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找到属于我们自己的方向而已,至于怎么走,那是能自己控制的,但是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命运如何,却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鹰叔把话说完,拿起茶碗喝了口茶水,看样子他是想给我一个思考的时间,怕我一时半会消化不了他刚刚的话。
我低头琢磨着鹰叔讲的这些东西,虽然他跟宗仁大师说的正好相反,但我却觉得他和宗仁大师说的都没有错,我感觉他们两个人一个善一个恶,正好说的是这个世界的两种极端模式,就像刚刚鹰叔说的,角度不同,他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也不同,所以他们二人相比之下,根本就没有对错可言。
对于他们两个的说法,其实我更喜欢鹰叔一点,在我看来,我也觉的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是那么回事,充满了肮脏和铜臭,人与人之间真的是很难找到完全的信任的。
我心里想着,抬头看向了鹰叔,他见我想明白了,对我接着说:“我不知道你对龙鳞用多少了解,但对于那个庞大的组织我却是很了解的。你杀的那个秦华,我想他叔叔应该是龙鳞的三大巨头之一秦熬吧?呵呵,你小子完了,那个秦熬没儿子,一直把秦华当儿子养,如今你让他们秦家断后了,他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不论多少年,不论你有了什么样的实力,他都会和你不死不休的。”
“难道除了死……我就没有别的路吗?”
“很不甘心是吗?”
听我询问,鹰叔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玩味。
我看着他的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告诉他没错,我就是不甘心,我还没活够,我不想那么早就死掉,而且秦华虽然是我杀的,但事出有因,我现在想明白了,不想再为别人活着,所以我现在不愿意替风哥背这个黑锅了。
对于我的这句话,鹰叔笑了,他笑眯眯的看了我片刻,突然又问了我一个问题,问我为什么不想死,有没有想过真正不想死的原因。
鹰叔的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因为我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不愿意死,这本来嘛,谁活的好好的想死呢,除了想活着之外,谁又会考虑自己心里真正不想死的原因呢?
我知道鹰叔的话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我不受控制的被他的话引导,我还真就仔细思考了起来。
一番琢磨之下,我发现了我为什么不想死,原来我不是为了自己活的,说白了我还是为了别人活的,但与风哥他们不同,我为了那些值得我留恋的人而活。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留恋太多太多了,有很多被我看成是最重要的人“住”在我的心里,我舍不得他们,就像他们也舍不得我一样。
见我低头陷入了沉思,鹰叔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回你该明白了吧,就连你自己的生死,你都控制不了,还是需要别人给你活下去的理由的,所以小耿啊,这世上的道路千千万万,最终只有顺其自然,才是不二之选!”
“顺其自然?”
鹰叔的这句话说的有些玄妙,我刚从一个问题里跳出来,又陷入了新的问题里。
我愣愣的看着鹰叔,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老者深不可测,他虽然和宗仁大师是两个极端,但我却感觉他在对世界的理解上面好像也是一个“大师”,这种感觉很奇妙,能称呼一个老流氓为“大师”,我也觉得这件事是很可笑的。
但我却知道鹰叔的确是个大师,他一定是那种经历过太多事情的人,他和宗仁大师不同,宗仁大师理解世界的方式是“悟”,而鹰叔理解世界的方式,却是自身的“经历”。
一时间我心里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鹰叔说这些话的用意,他其实是在给我传授他的人生经验,就像他说的那样,做人何必那么麻烦呢,看开一点,顺其自然,才是上上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