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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村里到县里,再从县里到市里,在出山的道路上,回想起父亲那坚定的眼神。
出发前三天,父亲靠在轮椅上,注视着我,“邪琴,爸因为身子没能让你去县里上初中,这次无论如何你也得去市里上学。”
“爸,我不去,我去了市里,谁来照顾你,人家王亮家又不欠咱的。”
父亲的眼睛也湿润了,“邪琴,你听我说,你不是跟我一样的碑匠,你知道你可是开了碑神的碑匠。”
“开了碑神又怎样,那还不是碑匠。”
我的话有些冲,父亲他们了口气,“你的能力越强,所担负的责任就越大,你有属于你的路要走,去市里读吧。”
“我不去,我不去。”
“你不去,我今儿就死在你面前。”正是这双坚定的眼神把我推到市第一中学。
父亲要给我钱,我没要。虽然我知道当年安乔年事件父亲的五万块钱报酬,还有之前一点点积蓄,但已经过去五年了,父亲又长期吃药,这笔钱再怎么样省吃俭用也快用完。
这段日子跟着王亮爸拉沙子,虽是累了点,但我这个年轻人还撑得住,身上一副黝黑腱子肉,极为结实。
一个月下来,连我自己吃用和给家里买东西,余了二百块钱,拿着这二百块钱去了市里。
暖风吹拂,眼皮儿有点儿倦。也许是山太重,把路压得缠缠绵绵,还是梦难以实现,将心撩拨的那么酸。靠在去市里的大巴车上,我在这休息片刻,再勾起记忆。如那秀锦色的风光,逐渐退色。如不绝的情思,缠绕梦间……
“西站到了,都收拾收拾下车,别把东西落下。”售票员呼喊着。
朦胧的双眼睁开,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伸个懒腰,探出头看看,天已经黑了。
那会路不好,出山也没有隧道,绕来绕去走了五个小时。
拎着家里的木箱,刚刚下车,迎来一阵围观。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拎这种木箱子。”一对情侣指着我的木箱嘀咕。
这箱子从我一出生就在家里放着,出行前就把它拿来装东西。
赶紧走出汽车站,再瞧瞧我的木箱,感觉没有什么稀奇,也没当回事,准备先找个住的地方。
舞榭亭台,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灿烂的灯光与柔和的灯光交相呼应。
“我滴天哪,这也太大了吧。”我们先从东头往西头一走,也就二十分钟,这一个汽车站就这么大。
没进过城,这灯红酒绿,没一会儿给我绕晕了,兜了一个大圈子,怎么又回到汽车站。
正挠头郁闷着,难道我一出门成了十足的路痴?
“先生,要住宿吗?我们有漂亮妹妹。”一个谢顶的男人举着牌子走过来。
一听漂亮妹妹,弄得我脸都红了,第一次有人这么问我,连忙摆手,低着头,“不要,不要。”
那人举着牌子离开,没一会儿又追了过来。
“小伙子,我都注意你很久了,第一次进城?”
这才敢抬头看着他的脸,有些羞涩的点点头,“嗯”。
“那还想什么,走,先住下再说,有热水可以洗澡。”
“我来的时候洗过澡了。”那人有些哭笑不得,“人家城里人是一天至少洗一次,行了,不说这个了,跟我走吧!”说着就从我手中夺过木箱。
这人挂个眼镜,装个斯文人,拽着胳膊连拉带扯,把我带到火车站背后一家私人旅馆。
“你这箱子很别致啊。”我没吭声。进城之前,我们村去过市里的三大姑八大姨给我科普过,外面坏人太多,我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要让人给骗了。
又讲了一大堆如何骗人的案例,说的一干人马闻风丧胆。
我或多或少还提防着。
一张大铁门拉开,里面特别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两排平房,平房看来翻修过,上面的涂料令房屋很新。
大铁门上竖着个牌子,如意旅馆。只不过里面四个灯泡两个不亮,只能看见“如×旅×”。
“走啊,愣着干啥。”男人对着笑笑,我跟着他屁股走了进去。
带我去第一间屋子,那是他自己留的卧室。
一进屋,一股刺鼻的霉味,男人赶快拿出桌上的香水喷喷,香水看来是故意用遮味道的。
嘴里嘀咕着,似乎是说给我听,“最近装修了后,潮气太重。”边喷边笑着对我说,“屋里湿气大。”
说完拿出一张单子唰唰唰解开了一张票据。
“一晚上收你十五块钱,不贵吧。”
看我还在犹豫,“你出这个门能找见十五块钱还可以洗澡的,我免费让你住。”
“有没有不洗澡便宜一点的。”男人上下打量我两眼,“得得得,就当我送你洗澡的五块钱,你去住吧。”
“单子拿好,你付我二十块钱,明天早上拿着单子来退你的十五块钱,好吧。”
收十块钱,还可以洗澡,这老板好人呐。掏出毛票付给老板,正拿着钥匙去房子时,老板叫住了我。
“哎,等等。”
“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