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一路护送许远征的遗体回到滁州,在滁州新县,许远征的故里安葬。许远征的长子在德国留学,未能赶回来。其他儿女尚年幼,许夫人极度伤心,也是不能操持事宜。凌寒与许氏族中长辈一道操持安葬事宜。
棺椁停放在祠堂,摆满了花圈和挽联,很多名字在这个国家都声名赫赫。他们曾一起影响过这个国家,而今,许远征已经仓促谢幕。
将军高唱大江东,风流人物也终于雨打风吹去。
潇潇雨中,许远征下葬。
凌寒这些日子辗转千里,自北平回到滁州,又撑着伤痛在滁州连日操劳。他的伤并没有愈合,反倒是反反复复起来。虽然是撑着伞,然而风雨中在山道中步行很久,也难免着了雨,凌寒又开始发烧。几名侍从队的士兵也是满心的不忍,但是,凌寒好强他们也不便多说。
处理完许远征的事宜,凌寒撑着从新县到滁州。驻守滁州的是师长郑文雄,凌寒曾担任参谋长,与他合作很久。郑文雄邀请,凌寒也没有理由不去拜访,凌寒几人便是住在滁州军中。
“那会儿子在荆州驻防的时候,到最后缺粮一日两餐,你也没有这么瘦,是回家了督军不让你吃饭吧。别介,开开荤的来……等会儿我叫厨师给你做炖肘子,好好补补!”郑文雄开玩笑的说道,吩咐着去做饭。
凌寒苦笑:“那么油腻,我吃不下……滁州这回被围了很久,郑师长可是又想起荆州围困的事情了……”凌寒打起精神同郑文雄说话:“只是凌寒不在,真是抱愧。”
“你有你的事情做,没有什么抱愧的。倒是后来滁州危机过去,督军过来出那么大事儿,我心里头实在是没办法交差。何明俊现在怎么样?”郑文雄问道,皱着眉头,很是介意此事。督军检阅部队到时候出现刺杀案件,他这个师长肯定是交代不过去的。不过,彼时滁州大胜宋书,郑文雄是有功的,所以,凌晨没有追究此事。
“他在上海进行康复治疗,医生说能够治愈的希望还是有的。战争中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郑师长也不用自责。大哥是通情理的人,他也不会责备郑师长的。”
凌寒道。
郑文雄一声叹息,点点头。“督军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我心里过不去。见到何秘书,替我跟他道歉……督军确实是宽和的,是我对不起他。”
郑文雄很是自责。郑文雄年纪与凌晨相若,比凌晨大几岁,是讲武堂的校友。他也是二十来岁讲武堂毕业在扬城从军,风雨十数年,对凌晨和扬城军忠诚的。
凌寒理解郑文雄的情义,略是笑笑。
然而,凌寒却忽的眼前一黑,整个人没有坐稳,就从椅子上摔下去。
因着高烧,凌寒的脸色有些潮红,虽然不是很好,但是郑文雄初时也没有看出来凌寒的异样,却冷不防他摔倒,吓了一跳。
郑文雄眼疾手快的扶住凌寒,才感觉他身上发烫,惊呼。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凌寒良久缓了缓神:“没事儿……着了点雨,有点发烧。”
郑文雄连忙找来军医输液,退烧。郑文雄有军务,陪了凌寒一会儿,便是离开。凌寒请军医帮忙处理了伤口。未愈合的伤处化脓,只能再度挑开伤口将脓水挤出来重新上药。凌寒疼的呲牙,一身的冷汗,脸色愈发难看。
凌寒一向锻炼,身体素质向来不错,忽的伤病之下,虚弱至此,心里也很是难受。
郑文雄再回来是一个小时之后,知道凌寒在军医处,他直接推门而入,看到凌寒重伤的情况也不由得震惊。
“兄弟你这是……”
凌寒冷汗津津,长呼着气,苦笑,却没有说话。
同在扬城军,郑文雄知道凌寒与凌晨争执,离家出走的事情,最近也是听说他的回来,纵使是凌寒没有说,他也大概能够猜测到,更是一声叹息。
良久,军医帮凌寒处理好了伤口,凌寒披了衬衣在身上。抬眼,眼圈已经泛红,泛着泪光。
郑文雄知道他未必是哭,只痛的撑不住而已,也不由得心里头发酸。
“兄弟,你这个……哎……”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挨打都疲了。”凌寒有气无力的自嘲。
“哎……”郑文雄叹息着,看着凌寒,也不知道是劝他还是怎么。他心里也有事儿,左右为难一般,话到嘴边咽下去。
凌寒有些奇怪:“郑师长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按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也不合适跟你叨叨。我是下属,督军有令我便是执行的……就是,太他……太憋屈的慌……”郑文雄强自压住脱口而出的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