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的形势很不乐观。
不只是外有强敌关东军,其内部的问题更严重。
常升主政热河很多年,俨然是热河王。他极其贪婪,任内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惹的地方怨声载道。不仅如此,他还力主当地的民众种植牙片,牟取暴利。热河地区鸦片泛滥,导致的一个恶果是他的军队中,抽大烟的士兵也很多。一手枪杆子,一手烟杆子是常见的事情。
指望着这批人去打仗,显然是不足以依靠的。
当凌寒把问询到的青年情况告知云清与林熙宁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热河地区的底细,云清是知道的。形势严峻至此,他并不是没有准备,只是,已经是箭在弦上。林熙宁的手打在了车门上,想发火,最后还是一语未发。
“林先生,地方割据之下这么多年,不管是哪一方长官,控制力都是远远不够的。热河形势危机,只要是自己人,总是要拉拢的;就算不是自己人,就算是十分厌弃,也不能把人逼急了,让人阵前倒戈。”凌寒道。
看到此情此景,凌寒甚是不满,但是,他是职业军人,打仗在即,去考虑打仗的事情,比去追究常升要有用的多。何况,就算是常升再没用,当此局面,也不能动他分毫的。
这个道理,云清与林熙宁自然都是懂得。
林熙宁闷声的应了,突然有叹道:
“云清这么年轻,跟这些老狐狸老油条斗,也是为难。难为你还撑得住这么局势……”
云清靠在座椅上,很是疲惫:
“希望我下台的,从来不是王晨一人。若是真有人能够镇得住东北军,撑得住这个局势,我又怎么会贪恋权力?我自个儿身家早已经是置之度外了。可是,王晨这些人也好,常升唐淮这些部将也好,甚至江先生也好,都很难让这些各怀心思东北军真的扛枪打仗,就是我,也怕是勉力而为……”
“辛苦你。”林熙宁由衷的说道。
身在局外,身居在高位,自然可以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但是,无几人知道这江山到底是怎么样的。
常升如是,在蒙古和热河交界地驻守的西北军孙英也如是。孙英派兵偷盗了东陵,一度引起激烈的反对——文人的反对可以让知识分子辞职,可是这个知道有兵权才有身家的军阀,不可能轻易的放权。而今,孙英还是要被依靠去抗击关东军,何况还是东北军嫡系的常升。
部下是如许人,云清这个长官,如何不辛苦。
“这个常主席,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因何是受东北器重证明多年?”
眼下虽然是无可奈何,但是,林熙宁心中还是满满疑虑。
云清微微调整了坐姿:
“常主席是我父亲还没有发家时候的结识的。当年一起打土匪的时候,他救过我爹的命,后来他们结拜。常主席比我爹大几岁,所以我一直叫他大伯的。东北军是他们那一辈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关系复杂,盘根错节的。之前他跟我父亲闹矛盾,不肯去我家了,甚至以辞职要挟。那会儿子是过年时节,我父亲教我去他家请他,我给他磕头,拜年,好说歹说,才把他叫去,这才和解了。就这样,常升还阴谋要害我父亲,取而代之……”
云清回忆着往事,想到父亲。如果父亲在,会否也如自己一样为难。还是有更好的决策和方法解决问题呢?
“父亲先是免了他,后来,东北军半数的老将给他求情,父亲看他是真心悔过,才原谅了他。经过这一遭,他对父亲倒是很是忠诚了,直奉战争的时候,也一直浴血而战。父亲去世的仓促,是他和唐淮将军等人扶着我做到这个位置的。我不过主政这几年时间,他是我是幼童时候的东北老将,是我还是学生时期就开始主政热河的省主席,我又真能有什么办法呢?”云清感叹着。
““其实,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也知道常升很过分了。他的几个儿子都在军中任高官,已经不是任人唯亲几个字可以形容的。他横征暴敛,不是奉天的税种,也不是会给东北的。可是,东北经历过华衡方之乱,本来是被虚弱,哪里敢轻易的动这些本就实力很强大的老将。热河种鸦片的事儿,父亲曾经敲打过他几次,也是无果而终。后来就更猖狂了。易帜之后,他自己申请的为了解决军费要求种植鸦片,这个南京政府怎么批的,我哦也不知道了。事情,大概既是这样……”
云清道,很是无力。
林熙宁点点头,表示了解。
“若是打仗,肯靠得住?”林熙宁问。
“战场上,只要没有溃散投降,就很难说胜负的,更何况,战争还没有打起来,日本的参战部队不确定,如何讨论能不能胜利呢?”凌寒诘问的语气,制止了林熙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