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芯本就不是那种身子骨硬朗的人,从前在隋阳王府里,隋阳王妃不受宠,白婉芯更是不受厚待。平日里若是有身子不痛快的时候,根本没法子让府里的大夫给瞧,每每都是松子亲自出府去找医馆的大夫。
大夫也常说白婉芯身子骨弱,若不是隋阳王妃身子好,这样的体弱的孩子,恐怕生不下来。白婉芯也算是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人了,可身子的确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一直以来隋阳王府对她处处苛待,也没法养好这病根。
“王爷,王妃的身子骨底子太虚,若不好好调息,在下真的怕……怕……”
听到大夫支支吾吾,尉迟肃也愈发的紧张起来,“怕什么!”
“怕是……怕是无法寿终正寝。”
“胡言乱语!她才不过十七岁!妄说这等话置人晦气!倘若你再胡言乱语,那便是吃不了兜着走!”
夜色渐沉,静的落叶都变得那般掷地有声,白婉芯迷蒙间撑开双眼,挣扎着起身,斜斜的靠坐在床榻,尉迟肃则是坐在床头,倚在床边睡着了。白婉芯看着那个眉头紧蹙的睡颜,抬手,想拂去他的满面愁容,刚抬手,便又僵硬的收回了。
两条手臂满目疮痍,白皙的肌肤尽是被灼伤的红痕,白婉芯自个儿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那时,她为何会做出这番举动,声名不保,还弄的这般狼藉,白婉芯也想问自己,做出这样决定的原因,但仿佛那是一种本能,那一刻那样的情况之下,她便毫不犹豫的如此做了。
整整两个时辰,在白婉芯昏睡的两个时辰里,尉迟肃便轻柔的按揉着这两条伤痕累累的手臂,细细为白婉芯上药。尉迟肃从来都是冷漠的,但在倚红阁的时候,所有人都那么认定,堂堂安南王妃,一个名门闺秀竟被孟延山送入青楼,面对所有的目光,尉迟肃能够感觉到白婉芯内心的徘徊和恐惧。她聪慧过人,她总能适时地化解一切的危机,可她也是个女子,那一刻,她何其孤独……
尉迟肃渐渐转醒,抬头迎上白婉芯的目光,白婉芯见状,有些别扭的将自己的手藏进了被褥。尉迟肃的手伸进了被褥,想一把抓住了白婉芯的手,白婉芯一时间不知道尉迟肃究竟要做什么,整个人有些惊慌失措的躲了一下,却又被尉迟肃紧紧的扣住了,“不必藏着,这些伤痕,本王一定会将它治好。”
白婉芯有些愣神的点了点头,良久之后才悠悠道,“妾身,谢王爷。”
“本王替夫人传膳,用过之后,好生歇息,本王明日再替夫人换药。”
明日换药?难不成……今日的药是尉迟肃亲自上的?白婉芯有些犹疑的看着尉迟肃,“其实,王爷无需亲自做这些,让松子来……”
今日倚红阁里头的一场闹剧,眼下可是在京城里头传的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场叫人匪夷所思的乌龙,如今也算得上是人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看呐,这孟大人也并非善类,纵然侄儿再不济,也不至于毁侄媳妇的名誉啊,这般意气用事的,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这侄儿整日花天酒地,做舅舅的管教也是理所应当,若是我家虎子这般胡闹,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李家婆婆,你别说,我倒是觉着,这安南王不错。我听闻啊,那日王妃受伤之后,安南王那个心疼样,那王妃后来可是披着安南王的披风,被王爷抱出倚红阁的。”
“男儿家既是成家,必然是要收收性子了,隋阳王家的大小姐倒是有些傻,竟在青楼那种地方指责孟大人,如今搞得人尽皆知。不过能让这风流王爷收心,也算是功德一件了,看来这王爷当真是宠爱王妃。”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从外头传进了府里,也从宫外传到了宫内。此事一出,最气恼的,倒也算不上皇帝和皇后,是公仪锦瑟。
公仪锦瑟这一大早的,便在王府的花园里面闷闷不乐的闲逛,果真心情不好的时候,花开的再艳都是没有色彩的。自然,任性的公仪锦瑟,一气之下,辣手摧花,将花园里头的杜鹃全数剪断,这才心里痛快了几分。
可沉下心来,心里便又开始闷闷不乐,锦瑟心里苦恼,早知被孟大人绑一回,能博得王爷的欢心,那既是被绑一百回又如何!天知道,她多么希望,满身伤痕的那个人是她,倘若王爷能够多看她一眼,名誉与她而言,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