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年根儿下,各个单位都忙着总结、忙着年会,气氛忙碌而欢腾。可荜市二分局刑警队里却欢腾不起来,走廊里来往的步履匆匆,复印机吱吱呀呀呻.吟着超负荷工作,人人都觉得这个年关格外难过。
一一三劫案的主要嫌疑人也是唯一一根有希望的线索——田七,经过一个多月地毯式的联合搜捕仍旧未能归案,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原本嫌疑人一时半会儿抓不到也并非什么罕见的事儿,可局里下了这么大力度,可以说是倾尽资源地去搜捕,仍旧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多少显得有些不太正常。
说好的‘命案必破’呢?
从悲痛中慢慢找回理智的严家夫妇也开始通过各个途径向局里施压,严韬的人是回不来了,但作为父母绝不能让自己的独子死的不明不白,必须要将杀人犯绳之以法方能聊以慰藉严韬的亡灵和他们的丧子之痛。
顾局的脸板得快要面瘫了,一听到电话响就嗑降压药;徐队长则一副标准大烟鬼的模样,眼圈乌青,烟不离手,好容易抽空回趟家换洗一下,孩子都不认识他了,管他叫‘那个要饭的叔叔’,幸亏徐嫂子挺理解他的,没在这会儿跟他闹离婚。
底下的小兵们更是大气儿都不敢乱喘,生怕哪下没喘匀溜戳上领导的肺管子成了免费炮灰。看这模样,年是别想好好过了,年终奖就更不敢指望,大家都有些颓丧。
徐开经过万言身边,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万言会意地跟了出去,俩人又到步梯间碰头。
“最近温且柔那边有新情况么?”徐开摸出一支烟刚想点上,被万言不怕死地抽走了。
“对身体不好,能忍就忍一根儿吧。”
徐开一怔,揣起火机,没型没款地往台阶上一坐,狠狠地搓了两把脸,“田七这个犊子肯定有同伙,说不定来头还不小,他要是还在荜市我都能揪出他三遍来了,要是已经跑路了,飞机火车公路轮船统统没有记录,难道是腿儿着走的?”
“现在交通运输这么发达,跑出一个人去也没什么奇怪,着急也没用。”万言倚在步梯扶手上,“或者他干脆就是躲起来不露面儿……”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们这种人烧杀抢掠就图个自己痛快,要是真能趴地窖里忍上一个或几个月,有这毅力还不如去念书考大学。
“人家好好一个孩子,正值青春,就被这帮人渣给特么随便杀了,爹妈得什么心情?!”徐开三年前当上父亲,却因为工作关系没怎么好好陪伴过孩子,但作为父母的那种心情他体会深刻,尤其看不得那种孩子无辜枉死的受害人家属。“这要是谁害了我的孩子,我特么死也要找到他让他偿命!”
万言觉得徐队长的业务能力自然是没话说,更让他敬佩的是他那份作为警察嫉恶如仇的使命感十几年保持不变,这在常年和罪恶、阴暗打交道的刑警队里难得一见。就好像一个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自然不会再为每一个未能抢救存活的生命流泪伤感。
这是一种使命,也是一种工作,但凡是工作,经年累月也就麻木了,再没有刚刚从警校毕业时的那种热情。可眼前的徐队长,年近不惑仍是一副热血警探的模样,还能对受害人家属的心情感同身受,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佩。
“温那边,我的感觉和周喆一样,她像是在隐瞒什么,不过没有证据,只是感觉。”
万言借着那次计划中的偶遇又和温且柔见了两面,一次是看电影,彼此关于影片之外的话题交流不多。万言故意提到了她的继父曹计元,想以此作为突破口牵出曹计元回避的一一三劫案,可话题很快又被温且柔带回到电影上。万言心想,继子女对继父母心存排斥也比较正常,尤其是他们这种成年之后才形成的继养关系的。
另一次是他去荜市西站送人,‘碰巧’遇到下了绘画课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的温且柔。这一次他主动提起了最近因为一一三劫案工作忙的话题,并且随口问了温且柔觉得严韬这个人怎么样?万言记得她当时眼帘低垂,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模糊地回答了一句‘他人挺好挺随和’之类的话。
万言又接着问她理想中的男朋友应该是什么样?他尽量问得就像自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打探心仪女孩的择偶标准,言语间带着不自信的羞涩。却不想温且柔霎时像蒙了一层霜似的冷漠起来,通体上下都裹着坚硬的外壳,“我也不知道。”语气里完全没有这个年龄段女孩子对美好未来的期冀与幻想。
“你和严韬之间有没有互相赠送过什么小礼物?比如一幅画之类的?”眼看高梵美院就要到了,万言不太冷静地问了个此景此景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甫一出口,自己已经先后悔了,无奈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