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成败转头空,用这句话来形容洛树云再恰当不过。一日之间风云突变,从泰山之巅跌入万丈深渊,他满心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正当他准备大展拳脚以显宏图之志的时候,危险悄然而至。几代人辛苦创下的一番基业为他人做了嫁人,身边的亲信弟子纷纷背他而去,连他自己也差点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如此境遇岂不可悲可叹。
而今回望过去,洛英山庄今日的结果早有预兆。世上从没有正不压邪的道理,仅凭这一条,洛英山庄败落就是迟早的事。细数洛树云一生的功过是非,无非妻子、儿子、女儿罢了。作为一个男人,活在世上就要与别人去挣,即使输了,大不了重头再来。洛树云活到这把年纪,家人对他越来越重要,就算他能得到整个天下,输了家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他如今的年龄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长江后浪推前浪,世道在变,人们需要的是一个黑白分明、皓月当空的清明世道。笼罩在武林中人头顶上那片乌云逐渐驱散,游戏规则正在悄然发生改变,再也不是谁能一手遮天的世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留给洛树云一个老有所依的结果,已经是上天对他格外开恩。
虽然严灼心没有亲眼看到洛树云是如何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可不难想象洛英山庄那场血战有多么残酷。严灼心不怪杨柳青打乱他的计划,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他早已学会既来之而安之。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上天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严灼心原以为他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可就在这个时候柳暗花明,老天把程不归和洛树云这对冤家送到他面前,让他成功化解程洛两家二十年来的恩恩怨怨,即便眼下的结果和他预想中的有不小的差距,然而世上哪有事事都能顺心如意的。
上天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洛树云一家能有今日的结局,固然是严灼心尽力劝阻的结果,未尝不是洛树云放下屠刀的回报。说来奇怪,洛树云坐武林盟主不可一世的时候,他和杨柳青的感情每况日下,杨柳青对他心灰意冷,在空山宜居青灯长夜一住就是十年。可今天,洛树云一无所有成了丧家之犬,杨柳青对他往日的情分反而又回来了。感情本就是纯洁的,一家人在一起何须大富大贵,只要身边的人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福分。
待程家人和煞宁儿都走了以后,杨柳青走上来对严灼心感激的道:“今日多亏公子仗义相救才保全我一家人的性命,贱妾在此替夫君和诗禾谢过公子。”
严灼心对此事的结果颇为满意,他回头看了洛树云一眼,事情既然已经圆满解决,不如再送他一个顺水人情。严灼心拱手对杨柳青道:“前辈言重了,事情之所以圆满解决,贵在洛盟主能及时醒悟,在下只不过顺水推舟做了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严灼心极力劝服程不归却不居功,还给洛树云戴了那么大一顶帽子,洛树云心中羞愧不已,他在洛诗禾的搀扶来到严灼心面前低着头抱手道:“公子大恩大德洛某没齿难忘,他日如有需要,洛某定当舍命相报。”
说到此处,洛诗禾也对他微微一笑道:“多谢。”
抛开洛家父女有求于他的时候对他强颜欢笑,洛诗禾还是第一次对他笑得这么毫无保留,严灼心瞬间被洛诗禾的笑容征服。人家都说多情总被无情扰,当年周幽王为博取宠妾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比起昏庸无道的周幽王,严灼心能博得佳人一笑要容易得多。他倒不是所求洛家人对他感恩戴德,就算为了洛诗禾对他开怀一笑,他就觉得这件事没有白做。只是洛树云这二十年在江湖上结下了不少梁子,墙倒众人推,洛树云已经不是武林盟主,日后江湖上能否有洛家人的立足之地,一切都是未知数。
话说回来,哪有那么多好担心的?李香书抢占了洛英山庄,想必日后整个江湖都是他说了算,既然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只要洛树云规规矩矩,他或许能给洛家人一条生路。严灼心这时候才有空和小鲤鱼说上话,他走到小鲤鱼面前痛心的道:“大家都急坏了,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不等小鲤鱼回答,一旁的居士易等人全围了上来。几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启庄道:“严兄,从今以后,小公子严灼心将名扬天下,你的风头只怕要盖过易大侠啰。”
严灼心看了几人一眼惭愧的叹一声抱手答道:“在下一好事之徒,怎么敢与易兄相提并论。”
启庄仰头哈哈笑道:“严兄要是这么谦虚的话,未免太做作,以前天下人知道小公子严灼心的大名,是因为天玄阁掌握世间所有的秘密,今天天下人提起严兄,是因为你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称你一声少侠一点不为过。”说到此处,启庄一抱手。
启庄一番赞扬后,针英面带笑容接上话道:“侠者有大有小,能被人称作侠者,并不是因为他的武功有多高,是因为他做事刚正不阿,事事以仁义为本,今日严兄所作所为令我等钦佩不已。”几人一听纷纷点头。在场只有居士易一人被世人称作大侠,连他也自叹不如,可见严灼心今日之举确实仁义无双。
光顾着相互吹嘘,却把小鲤鱼晾在一旁。与居士易等人含蓄过后,严灼心回过神来看着小鲤鱼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杨少诚刚回到长安就听到小鲤鱼失踪的消息,如今见面她变成这幅模样,一时急得六神无主。他见小鲤鱼低头不说话,焦急的道:“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呀!”
杨关山那些话一直在耳边提醒着她,她只是个渔家女孩,根本配不上杨少诚。何况是杨关山把她推下悬崖,这件事她根本开不了口,她已经决定一辈子不再见杨少诚,就只好用沉默来回应大家。小鲤鱼心里装不住事,严灼心瞧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再者救她的人是杨柳青,这么多巧合加在一起只能证明一件事,对她下毒手的人就是那个该出现却始终没有出现的人。
正当所有人把目光放在小鲤鱼身上的时候,一条黑影从洛树云背后窜出来,只听来人“呀”的大喝一声,挥拳朝洛树云后背击去。杀气袭来,洛树云闻之色变,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对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一拳硬生生打在他胸口。洛树云刚经过一场血战,耗损不少功力,对方又是乘他不备出手偷袭,一记重拳并将他击飞出三丈外,顿时口吐鲜血不止。
突然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目瞪口呆,杨柳青和洛诗禾扑上去扶起洛树云,洛诗禾悲痛着泪如雨下。只听到来人狂喜着哈哈大笑,众人回头望去,杨关山得意得就像一头嗜血的猛兽。分明是一家人,怎么打到一起去了?杨关山唱的是哪一出?杨少诚站出去不解的问道:“爹,你干什么?”
伤疤总有被揭开的一天,只有严灼心、小鲤鱼、杨柳青知道,那件事今日就是结局。洛诗禾见洛树云受了重伤只怕性命不保,转头狠狠盯着杨关山。她如今除了父母一无所有,亲人突然间的背叛就像把刀深深插在她心里,杨关山想让洛树云死,想把她们一家拆散,那就是她的大敌。过去虽然叫了他二十年的舅舅,今日只剩杀父之仇。洛诗禾“呀”的一声如同燕子划过水面捡起洛树云丢在地上的铁剑,纵身使出一招鹰击长空,一剑刺向杨关山胸前。
对杨关山而言,洛诗禾手中冰冷的铁剑就是这二十五来他对洛家人所有的情感。他忍了二十五年,他装了二十五年,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有谁知道?到今日他彻底明白了,洛河图对他而言终究只是过眼烟云,什么都比不过和自己所爱的人白头到老,他今日就要拿回失去的一切。
没有人料到杨关山会对洛树云出手,更没有人想到他居然深藏不露,在短短十招以内就把洛诗禾手里的剑夺了过去架在洛诗禾肩上。爱的越深,恨也就越深。杨关山对杨柳青的爱到了扭曲的程度,他本打算借程不归的手除掉洛树云,那样的话他手上就不用沾洛树云的血,如此一来,他或许能和洛诗禾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和解,洛诗禾能认他这个继父。没想到严灼心把他的计划全打乱,无奈之下他只好亲自出手。只是洛诗禾眼下成了最的麻烦,他真后悔当初没有听李香书的话,要是早点把洛诗禾除掉,哪来今日这种左右为难的局面。
无毒不丈夫,杨关山心想,当年他可以把杨柳青送给别人,今天他也能把杨柳青逼回自己身边。洛诗禾是他手里最好的棋子,杨关山持剑逼着洛诗禾道:“柳青,她是你的女儿,只要你答应肯回到我身边,我保证不会伤她一根头发。”杨柳青守在洛树云身边,那件事她对洛树云隐瞒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的愧疚到今天是该让洛树云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心中暗暗升起去意。
二十五年前的事洛树云毫不知情,他如今只想和妻女平平静静过完剩下的日子,如若不能,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杨柳青和洛诗禾出什么意外。洛树云苦撑着站起来道:“杨关山,诗禾是你的亲侄女,你别伤害她,你我之间有何仇怨你冲我来。”
杨关山恨不得吃洛树云的肉,喝洛树云的血,他大骂道:“这是我和柳青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就像当年给杨柳青下毒那样,不用些手段怎能达到目的?杨关山今日来拿回他失去的一切,他只想要杨柳青一句话。
杨少诚心中有太多不解,自从他知道杨关山在暗中抢夺洛河图那个夜晚开始,所有的疑虑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来越多。他不明白一家人为什么非要同室操戈不可,眼下这种时候,只有他站出来说话最合适。杨少诚道:“爹,你先放了表妹,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非要刀剑相对不可吗。”
“一家人”这三个字就像一根刺扎得杨关山浑身不舒服,杨关山喝道:“诚儿,我们杨家和洛家根本没有任何瓜葛,洛树云那个狗贼不是你姑父,洛诗禾更不是你表妹。”
杨家和洛家的关系尽人皆知,杨关山是不是疯了?他说这种话只能叫人产生更多疑虑。杨少诚震惊之余环视所有人一眼,杨关山的话他根本听不明白,并问道:“爹,姑父怎么不是姑父?表妹怎么不是表妹?”
杨关山的确已经疯了,他仰头哈哈大笑一声眼看就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当年他做下的孽难道要让杨柳青去承担世人的骂名?但凡他对杨柳青还有一点情义就不该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更不该在这种时候拆散杨柳青一家。严灼心感到一阵悲凉,赶忙接上话道:“杨场主,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你还想怎么样?”
严灼心这一说,杨关山把气全撒在他头上,大骂道:“严灼心,要不是你,事情怎么会有今日的结果,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杨关山倒会找理由为自己开脱。他既然这么说,那倒好办了,严灼心道:“好啊,既然你说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放了洛大小姐,一剑把我杀就是。”
严灼心这样回答,杨关山所有的谎言并不攻自破,他无言以对话锋一转道:“姓严的,你和诚儿是朋友,你要是念你和诚儿之间的交情,杨家的事你最好别管。”
严灼心后悔莫及,就是因为他念和杨少诚之间的情义事情才会发展到今天,小鲤鱼才会弄得满身伤痕,倘若他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应该把杨关山的阴某变成阳谋。杨柳青的一生都被杨关山毁了,现如今杨关山怎么还忍心再让杨柳青受到伤害,无论如何,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严灼心苦苦劝道:“杨场主,洛夫人是怎么嫁给洛盟主的你最清楚,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真忍心再伤害她吗?你若真关心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杨关山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严灼心戳痛他的要害,他并破口骂道:“你住口,你这小贼懂什么?只有我才是最爱柳青的,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
杨关山已经无药可救,这种不要脸的话他也能说出口。如果刚才严灼心、杨少诚和他的对话大家还一知半解,他此言一出,严灼心想尽力掩盖那件事真相的希望就全破灭了。眼看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杨柳青反而平静如水,她对严灼心微微一笑道:“严公子,你的好意贱妾先领了,那件事在我心里压抑了二十五年,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说完转头看着身边的洛树云泪水止不住往下掉。
洛树云看不得她伤心,见她掉眼泪,深感自己这个做丈夫的没有照顾好她,愧疚的道:“柳青,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是真心爱你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杨柳青含情脉脉看着他摇摇头道:“此生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可我有件事一直隐瞒你到今天,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变成这样子,洛英山庄不会有今天,你能原谅我吗?”
洛树云一听,紧紧握住她的手动情的道:“你我二十五年的夫妻,你何必和我说这种话,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杨柳青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微笑着再仔细看了看洛树云那张饱经风霜渐渐老去的脸,她把手从洛树云手里抽出来转身向杨关山走去。哀怨之气在风雪中扩散开来,一边是杨柳青的名节,一边是杨柳青一家人的幸福,小鲤鱼是少有几个知道那件事真相的人,就连她也感觉到莫名的悲伤,不禁脱口道:“干娘......”
纸里包不住火,杨柳青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她望向小鲤鱼对她温柔的一笑。她的笑容里是和小鲤鱼不期而遇的荣幸,却让小鲤鱼的心突然间碎成无数片。她步子一刻没有停下走到杨关山面前道:“杨场主,你口口声声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你却用我亲生女儿的性命来要挟我,作为一个母亲怎能不爱惜自己的孩子,你说我能怎办?”
杨关山急不可耐的道:“柳青,我说过,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保证不会伤害她。”
杨柳青一如既往的平静道:“你和李香书联手害得洛家人家破人亡,如今这世上你想得到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一个女人如果不听你的,只怕连自己丈夫、女儿的性命都保不住,我敢不答应你吗?”杨柳青说完看着洛诗禾,说起李香书,洛诗禾又悔又恨,这个母女只能默默流泪。
听完杨柳青的话,杨关山大喜道:“柳青,你能回心转意就好,我这就放了她。”说罢,他把剑一撤,把洛诗禾往前一推,推到杨柳青身边。
洛家人今日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早就心力交瘁,洛诗禾扑到杨柳青怀里“娘”一声大哭出来。到此时,在场众人虽然依旧不知道杨关山和杨柳青在说什么,不过大家能从两人对话的口气中听得出来,这种对话不是一对兄妹之间的对话,大家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杨柳青拍拍洛诗禾的后背安慰道:“诗禾,你是娘的好女儿,是娘对不起你,以后你一定听你爹的话,好好照顾他。”在洛诗禾心中,杨柳青就是最好的母亲,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自然也不明白杨柳青为什么总说这样的话。不等洛诗禾开口问,杨柳青将她从怀里推开,把她推到洛树云身边,一时潸然泪下道:“树云,照顾好咋们女儿......”洛树云多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杨柳青不住的摇头转身从他们父女身边快步离开,他心痛欲裂到嘴边的话终于咽了回去。但见杨柳青踱步来到严灼心身边,目光紧盯着严灼心道:“严公子,你和诗禾共过患难,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严灼心知道杨柳青的话是她临死前做最后的嘱托,有幸和杨柳青相识是莫大的幸运。上天在二十五年前已经和杨柳青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为何要在二十五年后又重演一次?他不忍心看到整件事由一场悲剧落幕,可他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死对杨柳青而言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严灼心握紧拳头小声道:“前辈的嘱托晚辈铭记在心。”
如此,杨柳青再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慢慢朝杨关山走去。杨关山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他以为自己的愿望终于达成,激动的看着杨柳青道:“柳青,你还记得吗?当年我和你说过,只要得到洛河图,我就把你接回来,今天,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
杨柳青微微着边走边道:“二十五前,你把我当作件礼物送给别人,那时候我们之间的情分已经尽了,起初我是恨你,也恨洛树云,渐渐的,我发现我既不恨你也不爱你了。”这话完全出乎杨关山所料,杨柳青可以不爱他,可如果连恨都没有了,她们之间还剩什么?杨柳青停在杨关山眼前接着道:“我原本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偏偏对洛树云我是你的亲妹妹,只怪我当年迷失心智窍铸成大错,我爱洛树云,是他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给了我一双儿女,给了我二十五年的幸福生活,我当年已经对不起他,今天怎么能再背叛他?如今我只能一死以报他这二十五年来对我的情义。”这番惊世骇俗之言一出,仿佛天上炸响一个惊雷,不仅令洛树云和洛诗禾万分吃惊,也把杨少诚、居士易等人吓得浑身汗毛全竖起来。
杨关山再次品尝到作为感情失败者的苦果,正当他犹豫之时,杨柳青从袖子中滑出一把匕首,用尽力气刺进自己胸口。见状,杨关山大吓喝道:“柳青......“
他正想上前扶杨柳青时,杨柳青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拦住他,有气无力的道:“你别过来,我不会再让你碰我一下......”杨柳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用尽最后的力气,她脚下根本站不稳,身子一倾斜向后倒去。
洛家父女还在惊讶于刚才杨柳青说的话,二人根本就不及救,眼看着杨柳青倒下去,两人才醒悟过来。父女二人一起扑上去,在杨柳青倒地之前,洛树云跪倒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杨柳青嘴角挂着血丝,鲜血从伤口流出来,将她胸前的衣服染成一片绯红。任凭它满地白雪,任凭地上泥泞不堪,洛家父女二人跪在地上抱着杨柳青失声痛哭。
灾难忽然降临,在场围观的严灼心等人纷纷走上去,只听洛树云哽咽着大叫道:“柳青,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那么傻......”至于洛诗禾,她伤心地除了哭,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杨柳青慢慢伸出手来,洛树云把她的手紧紧抓住。杨柳青边落泪边虚弱的道:“树云,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对不起你的事,这件事在我心里藏了整整二十五年,我真的很在乎我们这个家,所以我始终不敢和你说,我怕说出来你就不要我了。”
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洛树云掉下泪水,摇着头痛苦的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完美无瑕的,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杨柳青的气息越来越弱,她觉得什么都看不清,长喘着气轻声嘀咕道:“但愿现在说出来不晚,树云,我先走一步,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我一定完完整整做你的女人。”她说完眼角挤出最后一滴泪水,平静的闭上双眼。
杨柳青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严灼心、居士易不禁长叹一声,雅娜、针英、启庄见状眼眶湿润了,小鲤鱼不忍心看,转头把脸埋在严灼心身上痛哭,而杨少诚,他脑海里晕乎乎的,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洛诗禾大喊一声:“娘......”她扑到杨柳青身上抱紧她,可惜她感受到的再也不是母亲的温暖,而是杨柳青的体温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