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新笔趣阁>言情小说>乱世佳人真娘传> 第十三章 马嵬坡夜探父皇,茅庐前佳人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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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马嵬坡夜探父皇,茅庐前佳人落难(1 / 2)

河北诸郡纷纷倒戈的消息传到洛阳,安禄山惊慌失措,若生了瘟病的肥猪哼哼着乱叫:“高尚、严庄,你们俩个王八羔子多年来鼓动我谋反,如今让我骑虎难下了,现在潼关有哥舒翰把守打不过去,史思明的部队又被郭子仪、李光弼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朕的老地盘上又出了个倒戈的颜真卿兄弟、胡安昌兄弟,河北诸郡眼看也都倒向了大唐,我这个大燕皇帝也就范阳、洛阳、汴州、郑州几个据点了,现在朝廷的军队正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我这大燕国是四面楚歌啊!你们还他娘的说起兵必胜,必胜在哪里?你们两个蠢货给我滚,滚到你娘胎里去。”

高尚、严庄是安禄山的左膀右臂,助纣为虐的鹰犬,素知安禄山的脾气,那是个翻脸不认人,草菅人命的主,唯恐安禄山一怒之下,将他们两个拉出去斩了,高尚、严庄贼眉鼠眼地打量着雷霆震怒的安禄山,吓得屁滚尿流,慌忙喊着:“陛下,息怒。”连滚带爬地退下。

安禄山正在破口大骂,一个满脸横肉的部将进殿,跪地求情道:“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自古开国皇帝,哪个不是千辛万苦才打下江山的,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成功的,如今我们四围的唐军数量虽多,臣以为这些大唐士兵都是临时招募的乌合之众,怎么能和我们久经沙场,经过严格训练的二十万精兵相提并论呢?”安禄山闻言,翻翻眼珠,转怒为喜道:“你继续讲,这话我爱听。”这谏言部将正是安禄山的副将何千里,何千里曾经跟安禄山出生入死,是追随安禄山最早的一批人,智勇双全,深得安禄山厚爱,何千里见安禄山情绪转好,进一步说:“中书侍郎高尚、严庄乃我大燕国的开国功臣,若陛下将他们都斩了,军中将士必然寒心,心生惶恐,对陛下您不利啊,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正是我们大燕国君臣同心灭唐的关键时期,陛下一定要谨慎啊!”

安禄山骨碌了下圆圆的眼珠,豁然想开了,哼哼唧唧地说:“嗯,是这个理,何娃子,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只是现在范阳危急,得想个法子,若放弃洛阳,保范阳,那简直是他娘的拿着刀子割我肚子上的肉啊!”

何千里眉头一皱,献上一计:“陛下,您的帐下有个叫张通儒的,他的弟弟张通幽现任内丘县令,迫于形势,张通幽已经归顺了颜真卿、胡安昌,这个人可以做我们的内线啊,如今大唐皇帝昏庸,只要打入唐军的内部,引起内讧,让他们鹬蚌相争,咱们就坐当渔翁了。”

安禄山哈哈大笑,笑得几近疯狂,当即传令张通儒进来,命令张通儒与张通幽接洽,张通儒拍着胸脯说:“皇上放心,张通幽是我的亲弟弟,自幼就听我这个兄长的话,小的一定将大事办成。”

安禄山满意地点点头说:“事成之后,你们兄弟将是大燕国的功臣,

朕定会厚待你们。”

张通儒退下,安禄山的眉头又舒展起来,他的爱妾段氏已是“大燕国皇后”,

打扮地雍容华贵,缓缓从后殿走来,柔声道:“臣妾拜见皇上。”

安禄山眉飞色舞地道:“皇后免礼。”一边走下龙椅,将段氏拉在怀里,

将臭烘烘的大嘴凑过去,在段氏的脂粉脸上一阵乱拱。

杨国忠的宰相府并不安宁,杨氏兄妹若热锅上的蚂蚁,韩国夫人惴惴不安地道:“如今哥舒翰手中握有重兵,若有人撺掇着哥舒翰也清君侧,我们杨家可就完了。”杨国忠头皮直冒冷汗,两腿不觉打了个寒颤。虢国夫人倒在杨国忠怀里,骚娇娇地说:“哥舒翰屡次和我杨家做对,不能不防,哥,你快想个万全之策,保我杨家永享富贵啊”。

杨国忠思忖片刻,暧昧地笑道:“剑南地区,我苦心经营多年,那里才真正是咱们杨家的地盘,若带圣上和贵妃娘娘去剑南,圣上可就是咱杨家的人了,三妹放心,我已让剑南的地方官员做好接驾准备了”。

韩国夫人柳眉倒竖,阴森森地说:“得想个法子逼迫哥舒翰出潼关和安禄山决战,如此,他才没有精力威胁到咱们。”虢国夫人捏着杨国忠的下巴,娇滴滴地说:“哥,你最擅长借刀杀人了,这次小妹要见识下你的手段。”

杨国忠得意地说:“好,咱们要借安禄山的刀除掉哥舒翰,然后潇潇洒洒去剑南,哈哈!”

杨国忠正要说出来。“去剑南挟天子以令诸侯”,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两个国夫人早已心领神会,搂抱着杨国忠浪笑起来。

次日一早,大明宫紫宸殿,杨国忠捶足顿胸,惋惜地道:“陛下,据探马奏报,叛军驻守的陕郡,只有四千老弱残兵,防备松懈,哥舒翰却躲在潼关不出兵,真是错失战机啊!”

李隆基瞟了杨国忠一眼,犹豫地说:“朕刚刚接到郭子仪、李光弼的奏书,潼关务必坚守,不可轻易出击。”

杨国忠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哥舒翰央求他们这么上奏的,郭子仪又不在潼关,

他又怎么了解潼关的形势呢?哥舒翰一再违抗圣旨,拥兵自重,拒绝出兵,真是让大唐忠臣痛心,让安禄山叛贼畅快啊。”

看着国舅一脸忠诚地慷慨陈词,李隆基本来就求胜心切,经杨国忠一怂恿,情急中怕案而起:“开战!”

寒风凛冽,潼关天险固若金汤,一位头戴钢盔,身着铜色盔甲,须发斑白,双目如星,威风凛凛的老元帅坐在担架上,由几个年轻力壮的将士抬着,严密地巡视着城防。这位老元帅就是老骥伏枥,壮心不已,以风烛残年报效大唐的哥舒翰。接连几个传旨宦官将一道道出战潼关的圣旨呈给哥舒翰,哥舒翰仰天长啸,痛苦地喊道:“圣上,您这是传的什么圣旨啊!您自毁长城,臣不敢抗旨,臣这就引兵出关,听天由命吧!”

六月四日,哥舒翰引兵出关,先锋王思礼率领五万精兵沿着黄河浩浩荡荡前行,后面十万大军紧跟其后。霎时,擂鼓震天,旌旗飘荡,将士士气大振。只见叛军三五成群,七零八散,约有一万多人,远远望见唐军,望风而逃,唐军火速追赶,两军交火作战。叛军且战且退,一路溃败到崤山脚下,王思礼不知是计,依照皇上的旨意,率领五万精兵一路追敌到崤山脚下。前无去路,王思礼焦急地抬头察看地形,只见崤山悬崖峭壁上人影攒动,王思礼大叫:“不好,中了埋伏了,快撤!”

王思礼话音刚落,只见滚滚礌石从崤山山顶纷纷滚落,唐军被砸得哭爹叫娘,

瞬间脑浆崩裂、血流成河。黄河北岸的哥舒翰见唐军惨状,挥动旗帜,命令王思礼用毡蓬车开道撤退,毡蓬车刚刚冲锋陷阵,开出一条道路,忽见前面停着几十辆装满稻草的马车,毡蓬车刚刚冲到稻草车跟前,几个叛军点燃了稻草车,顿时毡蓬车和稻草车就着风势一起燃烧起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除了一道遮天蔽日的火墙,什么也看不见了。慌乱之中,王思礼下令弓箭手朝火墙射击,箭头纷纷穿越火焰射向火墙后面嘈杂的叛军。稻草燃尽,浓烟渐渐散去,落日的余晖照耀着灰蒙蒙的大地,王思礼心下疑虑,带领手下残兵察看,却没有发现一具叛军的尸首,不禁大惊失色:“这次又中计了,箭都射光了,如何是好?”

见状,大唐将士个个惊慌失措。忽听背后杀声震天,叛军骑兵正从唐军腹背两侧杀过来。唐军若惊弓之鸟,溃散四逃,后面的十万唐军见前锋军队溃败,不战而逃,溃不成军,黄河北岸三万大军也不再听哥舒翰的指挥,纷纷逃命。

五天后,灵宝西原的唐朝军队也遭遇安禄山叛军的埋伏,哥舒翰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大明宫。李隆基半信半疑,他相信哥舒翰的实力,依然抱着一线希望,然而傍晚时分,潼关方向报平安的烟火迟迟没有点起,李隆基才接受了潼关失守的现实,几近崩溃,瘫软在龙椅上。

六月十号是真娘一家居丧满七七四九天的日子,一大早,就由管家胡忠安排好去长安城南的胡陵给老太爷祭奠。祭奠回来的路上,只见长安城内一片骚乱,沿街酒肆大多关门歇业,很多老百姓已经携儿带女地出逃,胡雪松派管家胡忠去打探,才知道潼关已经失守,安禄山的叛军马上就要打到长安来了。

真娘大惊失色,想不到形势变化如此之快。叶护自上次给祖父送葬以后,就去回纥征战萨彦岭部族,一个多月来,连一封信都没有,她不再纠结那个鸳鸯绣帕,时刻为叶护担忧,时刻为他祈祷。真娘一家的马车缓慢穿行在行人仓惶的大街上,几个时辰才辗转回府,胡府也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几个留守的仆从交头接耳,说这次小姐是逃不出安禄山的魔掌了,胡忠的心腹阿三诡秘地说:“这可说不定是福是祸,安禄山是大燕国的皇帝,今非昔比了,胡府要是能出个贵妃娘娘,咱们也鸡犬升天了。”几个下人正在议论,见老爷、夫人、真娘祭奠回来,忙噤声,各自做起手中的事情。

长安局势日渐恶化,东市、西市这样的繁华商业地带都一片萧条。长安百姓惊慌失措,不知如何自处。胡雪松一夜未合眼,天蒙蒙亮,胡雪松夫妇一早起来来到梅香阁,见父母两眼圈黑魆魆的,知道他们也是一夜未眠,真娘起床,向父母问安。

胡雪松道:“儿啊,你不要等叶护太子了,我已经吩咐了管家胡忠,收拾行囊,你和你娘去江南的外祖母家躲避战乱,老父身为皇上的臣子,国家有难,当至死追随皇上,况且,你姐姐瑞兰还在宫中,与公与私,我都义不容辞。

我和监察御史高适商定,在长安城紧急动员,组织敢死队,誓死保卫长安。昨天上午,皇上登上了勤政殿,宣布要亲征。长安不比洛阳,是万万不可丢失的,看来一场惨烈的长安保卫战就要打响了。”

真娘担忧地说:“父亲,皇上现在是朝令夕改,国家大事的决定权都是杨国忠一个人说了算,杨国忠怎么会让皇上御驾亲征呢?这‘御驾亲征’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再说,皇上和我爷爷同岁,年过古稀的老人了,我爷爷都入土了,

他哪还有精力亲征呢?”

胡夫人道:“真娘,不要无礼,管他皇上亲不亲征,咱们都要去你外婆家躲躲,你父亲要上朝,走不了,我们先走,小惠,快给小姐打点行装。”

小惠听到胡夫人的吩咐,忙碌起来,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

胡雪松从梅香阁出来,匆匆乘坐马车去上早朝。

马车行到大明宫的丹凤门外,宫门外的皇家仪仗队恭敬肃立,计时的滴漏一滴一滴敲打着,清晰如常。不少官员来等待上早朝,只是个个显得惶恐不安。

等了好久,宫门忽然打开了,宫里的太监、侍卫、宫女像倒了大树的猢狲纷纷外逃,

胡雪松正在诧异,一个小太监喊道:“胡大人,快跑吧,叛军已经打过来了,皇上都逃了”。消息瞬间传开,官员们闻言四处逃散,胡雪松环顾四周,才发觉长安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是仓皇出逃的人群。

胡雪松想去朝堂亲自看看,说不定主张誓死保卫长安的监察御史胡适在等他,就逆着从皇宫跑出的人流,艰难地走向宫殿。

忽然,身后涌来一班人马,径自闯向金銮殿,一边抢劫财物,一边轮着刀枪毁坏宫殿器具,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汉子骑着毛驴跑向了皇上的龙骑,哈哈大笑:“皇帝轮流坐,今日到俺家,俺先抢在安禄山之前坐坐这天子的龙椅。”

中年汉子跨下毛驴,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四叉八仰,骄横地晃着二郎腿。

那头黑毛驴“嗷嗷”几声长啼,竟在龙椅旁拉了一堆屎尿。

胡雪松愤怒地大喊:“不要玷污朝廷”,正要上前阻止,只见一拨拨盗贼涌入,还有人点起了火把,兴奋地若一群疯驴般嗷嗷乱叫。霎时,整个宣政殿火光冲天,几个忠于职守的太监慌忙打水救火,胡雪松脱掉官服,慌忙接过一个太监手中的水桶,朝着熊熊大火泼去,然后,又匆忙随着太监提水救火。

待大火扑灭,皇宫早已被抢劫的不成样子,胡雪松想到女儿真娘和夫人,不敢逗留,匆匆打道回府,然而,大街上到处是安禄山的叛军,烧杀淫掠,疯狂地抢劫,百姓四处逃散,跑得慢的,碰到叛军,要么一剑劈死,要么打伤打残。

真娘乘坐马车,走出胡府不远,就见一拨叛军袭击胡府,真娘坐在马车里,一袭男装和同是男装打扮的小惠相对而坐,亲眼见到叛军疯狂抢劫杀戮,不禁心惊胆寒。

早在黎明时分,李隆基就带着杨贵妃,韩国夫人、虢国夫人、秦国夫人、太子、公主、皇子皇孙、重臣高官一班人马,从皇宫西门狼狈逃走。此时,已经逃到咸阳望贤宫,负责接驾的县令早已逃走,因出逃仓促,这些人都没来得及用早膳,又颠簸几个时辰,早已饥肠辘辘,勉强从百姓家买来几个胡饼,饥不择食的皇上娘娘、王公大臣、金枝玉叶胡乱啃着胡饼,垫了垫肚子继续南逃。

又一路逃到金城,天已经黑了,金城的县令也逃走了,眼看李唐王室大势已去,不少宦官、大臣趁着夜幕降临逃走,投奔安禄山而去。混乱中,两名头戴盔甲的武将迎面而来,高声喊道:“皇上安在?”

太子李亨和广平王李俶面面相觑,李俶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广平王,我是苏发.”。

李俶惊奇道:“苏发将军”。

只见两位将军一瘸一拐地下马叩拜,自报家门道:“臣王思礼叩见太子殿下,叩见广平王”。

“臣苏发请太子殿下安,请广平郡王安。”

李亨父子忙将两位将军搀起,引领着去见皇上。见到苍老不堪,须发一夜全白,

精神萎靡的李隆基,王思礼扑通跪地,恸哭流涕:“陛下,我和哥舒翰元帅奉旨出关作战,在崤山中了叛军的埋伏,五万精兵被礌石砸的死伤过半,在撤退途中,毡蓬车又被叛军的稻草车引燃着火,士兵惊恐,相互践踏,我大唐军队溃散如蚁,潼关失守,全军覆没,十五万将士横尸于野,只有我和苏发将军冒死杀出重围,前来给陛下带个信,如今局面,臣万死不辞,但凭陛下治罪。”

李隆基颤巍巍地拉着王思礼的手,老泪纵横,痛心地说:“你们无罪,朕才有罪。”苏发瞟了眼李隆基身边的杨国忠,杨国忠眼神迷离,灰溜溜地垂下头。

苏发毫不留情地说:“潼关原本固若金汤,倘若不是杨宰相嫉妒哥舒翰元帅,屡次挑唆陛下下旨,逼迫哥舒翰率军出关迎敌,何至于此?”

杨国忠闻言脸色蜡黄,气得横眉冷竖,怒斥道:“王思礼,苏发,

你们两个弃城而逃的败将,死到临头,还在血口喷人,若你们打了胜仗,就是你们和哥舒翰的功劳,怎么吃了败仗,就将责任推到本相头上了?”

苏发冷笑道:“我们若打了胜仗,那是你杨宰相运筹帷幄有功,哥舒翰元帅接到最后一道圣旨,准备开关决战的那一刻,仰天长啸,痛哭流涕,

我亲眼所见。”李隆基悔恨交加,悔得肠子都青了,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你们都不要吵了,两位将军先去歇息,事到如今,都是朕糊涂,朕对不起阵亡的

十几万大唐将士啊!”说着,两行浑浊的泪水流了下来。

众将士齐刷刷地怒目而视一脸无辜的杨国忠,鄙夷又愤恨,恨不得乱刀将他剁成肉块。

苏发将军一路牵挂着虫娘,心焦如焚,哪有心情去歇息?正是脑海里不时浮现出虫娘那双湛蓝似水的眼睛,温婉纯真的笑容,才给他生的力量,使他从战壕沟里的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路躲过肆虐血腥的叛军,冒死来到金城。

待众人散去,苏发凑近李俶,关切地问:“广平王,虫娘跟来没有,她在哪里?”

李俶一时也不确定虫娘是否随女眷跟来,指着前方的马车队伍道:“你到前面的几个车辆看看,她可能和珍珠在一起”。

苏发赶忙去女眷处寻找,公主、王妃、娘娘们已经从车里出来,顾不得形象,

就地坐在泥土上休息,苏发挨个找下去,既没有看见广平王妃,也没有虫娘的踪影,正在疑惑。忽然见广平王的儿子李适走过来,李适抹眼泪道:“苏将军,我娘没有跟车过来,求求你带我去长安找我娘,好不好?”

苏发吃了一惊,忙拉着李适的手穿过逃难人群去见广平王。

苏发将随行女眷中没有虫娘和广平王妃的事告诉了李俶。

李俶一听也急了,李适更是闹着要回长安寻母。

张良娣看见李俶几个喧哗着说话,怕生出事端,就好言相劝将李适拉到自己身边去,心急火燎的广平王派苏发和几个侍卫速去皇宫寻找王妃沈珍珠和虫

娘。苏发和几个侍卫接令,拔马而去。

皇上逃跑的消息在长安城传得风言风语,王公贵族、富家大户、平常百姓

纷纷逃亡,昔日的豪华府邸很快成了一座座空宅,没来得及逃跑的,遭到了叛军的洗劫和屠杀,将金银财宝抢劫完毕,丧心病狂的叛军开始纵火焚烧房屋。

特别是崇仁坊这些豪门王公聚集的地方,抢劫和杀戮更是猖狂,宁国公主府更是遭受了一场大屠杀,驸马和公主的两个孩子都被叛军杀害,宁国公主也被打昏,乱兵临走,还放了一把火,瞬间雕玉镂金、繁华隆盛的公主府陷入火海之中。

管家胡忠带领着胡家的三辆马车逃出长安城,一路向南走,沿路都是逃亡的车辆和人群,前面发生拥堵,吵闹不堪,胡家的马车只好停了下来。

真娘和小惠下车去探路,只见几个打着大燕国旗子的人,一边敲锣,一边高声喊道:“大唐皇帝已经潜逃,长安已是大燕国的长安了,反归顺大燕国,献珠宝、绸缎、金银、美女者,论功行赏,加官进爵,若有胆敢对大燕国皇帝有不臣之心,武力反抗大燕国将士者,诛杀全家,处极刑”。胡忠胆颤心惊,骨碌着眼睛听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胡夫人不见了真娘和小惠,焦急地问:“真娘和小惠去哪了?”

胡忠如梦惊醒,神色慌乱地说:“夫人莫急,我们原地等着,她们去

前面看看了,一会就来。”胡夫人见阿三坐在车上发呆,责问:“

阿三,你怎么不跟上她俩?”阿三笑笑说:“夫人,我去找找公子。”

真娘和小惠挤在人群,宛若两个清秀美貌的少年郎,听到前面车上两位员外模样的人在谈话,一位黑髯和善的员外惋惜地说:“长安留守崔光远已经投降安禄山了,边令诚这个阉人也将皇宫所有的钥匙献给了安禄山,你看看,皇上这些年相信的人、重用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品行和货色,大唐能不完吗?可怜大唐几代一路开创的基业就这么灰飞烟灭了,还祸害了众多百姓流离失所。”一个双鬓如银的老者感叹:“盛极必衰啊!”

真娘挤向前,关切地问:“两位老爷,皇上真的逃走了吗?他会逃到哪里去呢?”

白发老员外道:“公子莫问,老夫怎么能知道皇上的下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叛军还没占领的地方,他总可以去的,只是这圣上一走,群龙无首,咱们老百姓的心可就散了”。

真娘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心下想道:“父亲一大早去皇宫早朝,皇上潜逃,父亲会去哪里呢?”

想到沿路所见叛军的猖狂,真娘拉着小惠就往回走,路上遇到东张西望的阿三,三个人一起归队。真娘走到胡夫人的车前,掀开帘子道:“母亲,父亲还在长安,我们暂且停车在城外吧,派阿三和胡风回府看看,也好接应一下,一并过来,再南行不迟。”

胡夫人点头说:“如此甚好。”一边吩咐丫鬟香云拿点心来,几个人找个落脚处,开始吃晚餐。匆匆吃了几个桃酥饼子,胡风和阿三回长安的胡府去寻找胡雪松。

胡夫人见管家胡忠闷头坐在车前的横辕,知他是惦记着长安的家人,就安慰

说:“胡管家,刚从府里出来时也不知道长安会乱成这样,所以府上也没照顾到你的家人和孩子,好在你的大儿子也十五六了,应该知道躲避危险,等胡风和阿三回来,你也回家看看,将他们一并接过来,大家一起逃难吧。”

胡忠感激地说:“多谢夫人。”

这胡忠曾是真娘的祖父胡润福从街头的雪地里捡回的流浪汉,当年胡老太爷晚上进宫去给皇上看病,回来时看到路上雪堆里有个冻僵了的少年,就叫人将他抬到府上,胡忠当时患了严重的风寒,又骨瘦如柴,持续的高烧不退,是胡老太爷悉心救治,才救了他一命,胡老太爷看他机灵,就收留了他,还让私塾里的先生教他读书认字,后来又帮他成家立业,将府里一个和他交好的丫鬟许配给他。后来,见他办事得力,又有感恩之心,就渐渐放手让他管理府上的大小事务,这胡忠本名贾忠,因感激胡老太爷的救命和再造之恩,就改姓为胡,

唤作胡忠。

真娘依稀记得小时候,祖父跟她讲起过胡忠的来历,而今祖父已经作古,那胡忠也是近五十的人了,真娘看着一筹莫展的胡忠,微笑着宽慰道:“胡管家,莫要担忧,我父亲肯定会回府的,等他们几个来了,你再回家找你的家人一起过来,你家在永乐坊的民宅,那里应该相对安全些。我苏州的舅舅家也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外祖父一家宽厚仁爱、为人质朴、热情好客,我们这一帮人在那里住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

胡忠笑道:“好啊,我也正想去江南看看,看那么多的人都往南逃,这长安看来是真的不适合居住了。”

骏马萧萧,苏发和几个侍卫一路兵来将挡,终于来到了玄武门,那里已没有驻守的士兵,苏发心中一凛:皇宫的大门都畅通无阻了,不知宫内乱成个什么样子。在来长安的路上,看到长安的惨状,已很揪心。想不到皇宫里状况更糟糕,他们几个分路行动,派三个人去广平王府去找王妃娘娘,苏发和另两个侍卫在僻巷处杀掉几个叛军,弄了身安禄山叛军的衣服混进皇宫,趁天黑,他们从侧门摸进掖庭宫,掖庭宫最北面的几个旧房屋住着几十位白发苍苍的老宫人,叛军闯进掖庭宫,看见几个形容憔悴的白发婆子,就进去胡乱瞧了瞧,见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随即走了。

正是一个年迈的白发宫人救了虫娘,皇宫大乱的时候,虫娘正和一个白发宫人学剪裁花样,那白发宫人可怜这位冷宫里长大的小公主,就将她藏在破旧的衣柜里。

苏发来到虫娘以前的住所,见大门敞开,空荡荡无一人,情急中就跑到后面的房屋敲门。老宫人见苏发穿着叛军的衣服,惊慌失措,苏发道:“老人家莫怕,我是苏发将军,虫娘的朋友,穿这身衣服,是为蒙住叛军,虫娘在哪里?”

白发宫人冷冷地说:“这里是冷宫,有什么虫娘?”

苏发诚恳地哀求道:“娘娘,您要是为虫娘好,就让她出来吧,如今这长安城已经被安禄山的叛军控制了,虫娘一个姑娘家在皇宫里一旦被叛军发现,那就太危险了。”白发宫人还在疑惑地打量着苏发,虫娘在柜子里模模糊糊地听到苏发的声音,透过衣柜缝隙往外瞧,看见果然是苏发,又惊又喜,就咣当一下从柜子里钻了出来。苏发闻声而入,见是真娘,悲喜交加。

虫娘急切地问:“苏发,外面的形势如何?你怎么进来的呀?”

苏发说:“我们先出城再说,虫娘,我们走吧”。

然后,苏发回头,深深地朝白发宫人鞠了一躬,拉着虫娘的手就往外走。

虫娘抱着老宫人痛哭,要老宫人随他们一起走,老宫人抚摸着虫娘的发髻,温和地说:“孩子,逃命去吧,尽快去见你的父皇,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他不会不管你的。”虫娘担心地问:“嬷嬷怎么办?”

老宫人淡淡地笑:“我一个老婆子,皇上早已不记得我了,叛军才不会把我怎么样。”说着推开虫娘,幽幽地说:“走吧,孩子。”

虫娘含泪离开白发宫人,一路躲过叛军和流寇,苏发将虫娘抱在马背上,紧紧揽在怀里,连夜狂奔,奔出长安城外三里多路,就在一个事先约好的树林边等候去广平王府寻找王妃的几个侍卫,等了好久,才见几个骑马的侍卫归来,

得到的消息是,广平王府已经被洗劫一空,王府上下每个角落都搜查过了,没有广平王妃沈珍珠的踪影。

虫娘急得大哭,苏发安慰道:“虫娘,别太难过,也许广平王府有什么秘密通道,王妃娘娘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虫娘只得求菩萨保佑,双手合十祈祷着,泪水若断了线的珠子。

几个人快马加鞭连夜往金城方向奔去……

黎明时分,胡风和阿三两个满头大汗地从长安赶了回来,见到夫人小姐,嚎啕大哭:“小姐,夫人,胡管家,不好了,咱们府上被叛军放火烧了,夜里黑魆魆的,只有残垣断壁,连个人影也看不到,几个留守的丫鬟门护也不知跑哪里去了,还是被烧死了。我们四处呼唤着老爷,也没有人答应,怕引来叛军,又担心夫人和小姐的安全,我们就赶了回来。”

胡夫人闻言啼哭不止,真娘牵挂父亲的安危,泪水盈眶,但她现在只能选择坚强。小惠道:“小姐,夫人,你们都别难过了,老爷本是一早去早朝了,并不在府上啊,只要老爷是安全的,就有团聚之日。”

真娘道:“是这个理,豪宅华府金银财宝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在,家就在,只是老爷现在会去哪里呢?”

真娘想起父亲临走前曾说起过要和监察御史高适一起组织敢死队的事,心下思忖,还是要多留意敢死队的消息。遂命胡忠过来,嘱托他快回长安的家中寻找自己的妻儿,顺便打探一下可否有大唐政府官员招募敢死队的事情。

胡忠爽快地答应,带着一小厮立即驾车返回长安城。胡风战战兢兢地说:“小姐,长安城里的那些官员,现在肯定见风使舵,为保命多半都投降安禄山了,哪还有敢死队啊?长安城到处是尸首,血流成河,我和阿三这次回城也是九死一生,我看胡管家这一去,能否回来都难说啊,不如,我们先行一步,逃命要紧啊。”

阿三也附和着说:“小姐,老爷早上不是也说,让我们先行一步吗?

再说,老爷也知道我们去苏州,他会一路找回去的。”

真娘叹口气说:“先等等吧,还有胡管家的妻儿呢,胡管家若能找回老爷,人也就齐了,叛军的目标是长安,不是我们这些逃亡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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