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杀我?”
令狐已是扶摇境,对李汝鱼的杀意感知极其清晰,刹那之间,浑身汗马倒立,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对李汝鱼杀意的本能反应。
倒也不是畏惧。
“你敢杀我?”
令狐打死也不相信,李汝鱼敢杀自己,他就不怕和吴渐大战时,风城主或者剑魔独孤伺机给他来一剑么。
自己成为下一任剑魔城主,已是剑魔独孤首肯之事。
试问天下谁能杀我,谁敢杀我。
只是她话音落地,脖子上便一凉,旋即一阵轻微刺痛,杀意更是透过肌肤血肉,直刺入骨。
一柄剑搭在了脖子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割裂了一个小口子。
锈剑!
从始至终,令狐没有看见李汝鱼下马,也没有看见他拔剑,更没有看见他出剑,这一剑快得让令狐根本触不及防。
快雪时晴,时字剑。
比快字剑、拔剑斩天术更快的剑。
令狐依然不惧,冷笑一声。
李汝鱼也冷笑一声,“哦,不服?”
令狐双眼一翻白,“废话。”
乘人不备,算什么英雄好汉,在江湖上是要被唾弃的——貌似她已经忘记了,曾经行走江湖的令狐,被江湖人唾弃的次数不少,甚至有人说出了唾弃她的坟这种话。
李汝鱼收剑,“那便让你心服口服的死。”
锈剑再出鞘。
依然是快雪时晴的时字剑。
这一次直刺胸口,没有丝毫留手,完完全全的奔取人性命而去。
令狐依然接不下躲不开。
因为她只听到了长剑出鞘的声音,却看不见人和剑。
这并非是独孤的剑道太差。
而是李汝鱼经过和青衣唐诗一战之后,感触极多,实力又有精进,甚至对唐诗的剑十四亦有一些所得,假以时日,李汝鱼未必不能学会徒有其形的剑十四。
杀意沁骨。
这一剑李汝鱼没打算收手。
从始至终,他都很厌恶令狐这种冷漠无情的人,更担心她若是成长起来,会成为下一个甚至变本加厉的剑魔。
令狐闭眼。
她怕死,但她知道今天不会死。
锵。
令狐腰间长剑脱鞘而起,竟然神奇鬼魅的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握住,横撩荡开了李汝鱼这必杀的一剑,旋即长剑归鞘。
李汝鱼执剑,退了数步。
沉默了片刻。
等。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清风徐来。
有人跨清风而现身。
自从败给剑魔独孤后就从来不曾离开东海剑魔城的风城主,就这么从清风里走出来,一脸苦笑:“虽然说你有足够的理由出剑,但她真不能死。”
死了剑魔城交给谁。
李汝鱼默然长剑归鞘,根本不理风城主,上马,前行。
走了十余步,才缓缓说道:“你会死在她手上的。”
风城主看了一眼睁大双眼摊手表示无辜的令狐,许久才点了点头,“无妨,我辈练剑人,死于执剑手,何来怨恨一说,但求快意。”
令狐若能以剑杀我,那边是剑魔城真正无敌于天下江湖之人。
自己会不知道令狐的心性?
知道。
只要令狐的剑道一旦达到无人可约束的地步,她必将在江湖甚至整个天下掀起腥风血雨,当年琅琊剑冢流血漂橹的情况只怕会发生在无数江湖门派。
令狐的天性,注定她会是一个大魔头。
风城主确实不喜欢这一点。
但……
剑魔独孤说过,令狐此性情,不正是剑魔城的魔吗?
然而这并不是风城主纵容令狐的真正原因,也不是让她去观战李汝鱼和吴渐的真正目的,想了想,对远去的李汝鱼说道:“大理有弹指可惊神的白愁飞,东海,你需要她为你一剑断海破星空。”
李汝鱼讶然,回首,“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剑仙不出门,可知天下事?
风城主笑了,“不需要知道,因为你若兼国,则必做那一件事,否则这大凉天下永远不会安宁。”
治标治本。
如今李汝鱼大概已经知道异人真相,所以他定然会想办法断了异人的来路。
那么斩天势在必行。
然而斩天是何等大事,必将引动天地大变,就算届时李汝鱼剑道成圣,也不可能仅靠一人之力做到,所以他需要大理有个白愁飞,需要东海有个令狐,甚至连北蛮也需要有人。
这和当初张河洛定江山一般无二。
至于北蛮会是谁,那是后事。
李汝鱼沉默半晌,继续前行,“你和剑魔会死么?”
风城主看着李汝鱼的身影,瞪了一眼令狐,“还不跟上去?”
令狐翻了个白眼,心里对风城主的这般态度极其不爽,然而现在又打不赢他,只得乖乖听话,暗暗想道,等我啥时候能打赢你了,分分钟让你认错。
不认?
那就死!
在我令狐眼里,可没多少师徒情分。
风城主看着亦远去了的令狐,没来由的有些伤感,养了这么一尊小魔头,不知天下后人如何看我,这一生献身于剑,最终依然屈于剑魔和夫子之下。
这大凉啊没有意思。
风城主忽然讶然抬头,望向泰山方向。
几乎于此同时,天下有感。
正在前行的李汝鱼,忽然勒马停步,亦望向泰山方向,讶然不已。
临安,垂拱殿里批阅着北方战事奏折的女帝,倏然掷笔起身,来到垂拱殿门口,遥遥望向泰山方向,蹙眉,君王怒意磅礴而起,笼罩着整个临安。
若有高人,便可见此时的临安,从地面升腾起一颗无比巨大的金色龙头,龙眼狰狞怒视泰山方向的天穹。
临安,所有人皆感重压临身。
无人能动弹分毫。
唯有一人例外。
夕照山下的赤脚女冠,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阿牧和小小一起绣衣……嗯,绣的都是小孩子的衣服,倒也不是说阿牧有了。
只是女人嘛……
其实和男人差不多,看上某个心仪男子第一眼,大概脑海里就在想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何况还和李汝鱼有了肌肤之亲的阿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