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空气也陡然间变得沉闷,许俏俏摇下车窗,搁在膝盖上的拳头握紧,转脸对着窗外吸气吐纳,努力地找个情绪的平衡点。
车窗外的风,携着炙阳的热气拂面而来,只令她心中的怒火更盛。
耳边传来若南的提醒声,许俏俏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俏俏,你还好吧?”
半晌,许俏俏才微微松开拳头,脸上一片阴郁,语气却是平静,“并不是太好。”
张若南看了看她,说道:“现在一切以你当前状况为重。”
张若南也是个通透明白的人,且孙经理的话并不难理解。张若南不知道她母亲想从她保险柜取什么,但能放在保险柜里的,必然是贵重之物。
早知道她母亲势利贪财,俏俏虽跟她不亲近,但该给的也没有少过。在她这么些年来的苛待下,俏俏能做到这样,已算仁至义尽。
许俏俏转过脸来看着她,眸底一片涩然,牵起嘴角,自嘲地笑道:“若南,你说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呢?就算是捡来的,这么些年来就当真没有一点感情吗?”
“俏俏……”她的家事,她的长辈,张若南也不好去评价。
“还是她其实很恨我爸爸,所以也讨厌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我?我只是她索取回报的工具而已,连一个外人都不如。”她神情幽茫地喃着,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以前的种种,还有现在的相看两生厌的境地,心里腾升起浓浓的悲哀。
“可就算是这样,这些年来,我仍愿意将我所挣到的钱都给她。她养尊处优,不愁吃穿,为什么还是不满足呢?”
张若南伸手握住了她摆放在膝盖上的手,无声的给予安慰。
许俏俏微微握起的拳头松了松,继续说道:“那么理所当然地接受君家的施舍,她这是当我摇钱树吗?还是在卖女儿?一次一次地逼我向君牧野伸手,你说,要是他知道了,心里会怎么看我呢?”
“君少能辨别是非,不会将你们混为一谈的。”张若南说。
“你知道保险柜里是什么吗?”许俏俏幽幽问道。
张若南看着她。
“是那条价值两亿的‘天使之泪’。”她冷笑了下,又道:“你一定也好奇她要那么多钱干嘛吧?我母亲可是个热心肠,乐于助人的人呢,她之前开口跟我要两千万,给一个男人投资生意。之后又要三千万,说是给那个男人的女儿还债。你知道我在她眼里感觉像什么吗?就是一个卖身陪/睡的挣钱工具,人家那边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张若南紧了紧她的手,“俏俏,别为了那些不在意你的人而委屈了自己。”
她笑了笑,神色染上一丝悲凉。
可是她就是蠢啊,早在被她扔出家门,被她关进电梯里,就该知道自己对她而言,就是一件随手可扔的废用品。早就看透了,却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做出更过分更荒唐的事情来,仍会感到难过、失望。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呢?”张若南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道。
许俏俏抿唇沉默着。半晌,她才缓缓说道:“既然那么想要,就让她们取好了。”
张若南先是一怔,尔后皱眉,随即看到她冷凝深沉的表情,便不再说了。
她有预感,那根埋藏在她们母女间的导火线,已被点燃。
只是,这样真的好么?张若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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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的大厅,上等沉香木雕刻的艺术品般的桌子上,正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个身穿白色婚纱的人偶娃娃。而那漂亮的婚纱上,却染满腥红,人偶娃娃眼眶黑洞洞的,两边渗着血液。并非是染料,而是真的人血,怵目惊心。
这已经是第二个了,依旧没有查到可疑人物,但他们各自心里都有了同一个怀疑对象。
“这家伙故弄玄虚的想要干什么!”齐拓对那人玩的这种幼稚的恫吓游戏感到无语。既然想要报复,干脆出来打一架好了,藏头缩尾,跟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
最令人可气的是,偏偏他们查不到他的踪迹。敌暗我明,只能任他耍着花样。
毕竟从小在一起受训,他们对彼此的能力和做事方法都很了解,饶是东方驭这般擅长追踪布网的人,一时半会也拿他没有办法。
“自以为是的人,最是享受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看着他们陷入恐慌、不安、焦虑、挣扎和无助的样子,其实比直接杀了他们更有趣。”
“变态!”齐拓骂道。
东方驭勾起唇,深以为然地道:“他本来就是个变态。”
他瞥了一眼面色沉厉不语的君牧野,云淡风轻地说:“他想看到的,不就是牧野现在这个样子,惶惶不可终日。届时不必自己出手,精神上的自我折磨,便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所有。”
东方驭一针见血。他太明白林森想要干什么了。林森虽变态,却精于心计,最擅长拿捏人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