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就住在这里么?”我还是不敢相信,他竟会主动带我回到这个他不喜欢的家。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一大片常绿的草坪,有佣人推着割草机在修整草坪。几树梅花开得不错,远远望去,红得像火。
程嘉溯笑意渐渐隐没,严肃地说:“鸠占鹊巢太久,就以为这里是他的了。以前我不愿意争得太难看,觉得那是有失身份。可现在我想通了,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我的东西,只留给咱们的孩子。”
哪怕他好几年不回来,这程家大宅名义上的少主人也还是他,而不是垂涎三尺的程嘉洄。
“咱们的孩子,也不能生在外面。”
名分不重要,也很重要。郑夫人过得再不开心,也要守着这座大宅,守住郑家女主人的身份,为的,不就是她的儿子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一切?
程颐和苦心孤诣地把程嘉洄带回来,可不是为了给郑夫人添堵,而是为了让程嘉洄在程家长大,不让人说他是外室生的孩子,不配继承程家。
虽然我和程嘉溯早就有未婚夫妻的关系,可终究还不是夫妻,我们的感情再深,也不能拿给外人看,抵不过住回大宅的名正言顺。
既然是为了孩子,那我就没有推辞的可能性了。再说,现在程嘉溯的重心放到了沪市,唐韵那里派了信得过的经理人在镇着,唐韵的发展只不过是局部小事,在杏林的股份争夺才是真正的大事,我不能因为一时任性,就要求他回越城去。
长期住在沪市,任何地方都不如程家大宅来得名正言顺。诚然这里有个看我十分不顺眼的程嘉洄,可也有郑夫人坐镇,程嘉洄前二十多年没做出什么大事来,以后也依旧翻不出浪花。
更何况程嘉溯把程呦呦和刘阿姨都接了来,摆明了哪怕我回越城去,也只能一个人守着空空的别墅——哪里过得下去?
他什么都考虑到了,就连我住回来会心情不好都考虑到,所以才把程呦呦和刘阿姨接来,让我在熟悉的人当中放松心情。
他甚至对我保证,每天都会回来与我一起吃晚饭,若是我想去公司,也可以与他一起去。
话说到这份上,我还有什么好要求的?便笑着答应了,只多了一个要求:“下次孕检,你陪我一起去。”
程嘉溯面色一动,嘴角牵起温柔的笑意,“荣幸之至。”
据说,程嘉溯少年时代对程颐和的反抗之一,就是不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程颐和这种大家长,明知道两个儿子如同仇敌一般,却还是为了面子,要求他们保持表面上的和睦,“一家人一同进餐”更是能够让他感到满意的事情。
程嘉洄同样不乐意和程嘉溯在一起吃饭,但程嘉洄乖巧,或者说,至少会装得很听话乖巧。与他相比,程嘉溯就叛逆得让程颐和气不打一处来,也难怪他越来越偏心。
如今时过境迁,程颐和不复当年年富力强,程嘉溯也不再年少轻狂,只知道往前冲,不晓得护住自己了。
现在他也是拥有自己小家庭的人,自然而然地揣摩到了程颐和一丝想法,而后无奈地笑:“他可真……虚伪!”
程颐和不但虚伪,而且行事强硬得令人感到恶心。好在程嘉溯和我都不再是为了一时意气放弃大好局面的人了——当年郑夫人与程嘉溯母子,为了高傲与尊严,吃尽了苦头——我们偏要看看,正牌的继承人回来,那个外室子到底有几分能耐,扑腾出多大的浪花来。
饭桌上,郑夫人难得赏脸,程董事长的两个儿子分左右坐在下首,不论内里如何,脸都是好看的,继承了程颐和身上最好看的那部分。
我大着肚子,坐在程嘉溯身边,程呦呦不大高兴地坐在程嘉洄下首——她大概是桌上唯一一个表露出不高兴的人,其他人个个心怀鬼胎,却也个个笑得温馨和谐。
面对此情此景,程颐和也不禁露出了笑容,要知道,他面对两个儿子的时候,一贯是非常严肃的。程嘉洄还好,程嘉溯可从没有得到过一个好脸。
他甚至有心逗程呦呦:“呦呦不高兴吗?”
程呦呦兽类的直觉再次起作用,迅速反应过来,“就连呦呦都能坐在这里吃饭,可是刘奶奶还在厨房……”
她是刘阿姨一手带大的,两个人情分很深,相比之下,郑夫人这位名义上的祖母,和桑柳那位真正的祖母,都和程呦呦没半点感情。
程颐和先是皱了皱眉,紧接着却道:“那呦呦去请你刘奶奶一起来吃饭好了。”
刘阿姨毕竟不是佣人,应该当做客人来看待的。
程呦呦欢呼一声,跑去厨房把刘阿姨硬拽了来,按在她原本的座位上,自己爬上了旁边的椅子——这样一来,刘阿姨就把她和程嘉洄隔开了。
程嘉洄对这个私生女也没什么感情,眼睛只顾着暗暗对程嘉溯发射飞刀,一眼都没有看小魔女。小姑娘离他远了,暗暗松口气他都没发觉,倒是刘阿姨有点尴尬,只好装着照顾程呦呦,尽力侧开身子,避让程嘉洄。
程嘉溯慢条斯理地剥了一只虾放到我盘子里,不掺和由程呦呦带来的一系列暗流。程颐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深深地盯了程呦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