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娥毕竟是老夫人母族琅琊王氏的人,且又有老夫人撑着腰,所以气势也比较强,对谢天年道:“二爷,事到如今,难道您还觉得您这位夫人的内心真如表面看上去那样慈眉善目么?她到底心有几窍难道你真没看出来?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装作不懂?”
然后一步步走向韩氏:“韩夫人!二小姐谢瑾瑜年华刚过及笄是没错,依照她如今的年纪是谋划不出那样周密的事情。但是她真的太爱太子了,也太想做太子妃。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您这样心计深沉善于钻营的生母和宫中为妃的亲姐姐。二小姐是如何拿到媚?药的,又是如何顺利地让太子殿下挡下众小姐逼着她不得不喝下的酒,难道这些都要奴婢此刻当着众人的面一一说明么?皇后娘娘那边可不止有物证,还有人证!”
韩氏顿时面色苍白,那沉浸风霜岁月的一双眸子越来越空洞,不安地望着眼前的地面。
半晌,她猛然抬起头来,眸光凌厉,做着最后垂死的挣扎,指着云娥道:“你休要在这里口出诓言,胡说八道。就算诬蔑我和瑾瑜也就罢了,竟然连宫里的贵妃你都敢攀咬,你长了几个脑袋。”
云娥没有继续搭理韩氏,而是转身对老夫人道:“老夫人,云娥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贵妃娘娘因牵扯上阳宫一事已经被陛下禁足翠云宫。陛下说原本贵妃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要被打入冷宫的,但念及她腹中还有皇嗣,且又是初犯,所以从轻发落。”
然后云娥又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青绿色的娟子,娟子打开之后是一包用纸包着的乳白色粉末。
云娥将其递到老夫人面前:“这些是皇后娘娘带着人搜翠云宫的时候在瑾瑜小姐住的房间搜到的。宫中御医已经查验过,和那日太子殿下替瑾瑜小姐喝下的杯盏中投入的毒是一模一样。并且瑾瑜小姐和贵妃娘娘也已经招人,是韩夫人让人悄悄送进宫里的。”
韩氏听云娥的最后几句话,几乎如同失去支撑的木偶一般跌落在了地上。
她算计了这么多年。
谋划了这么多年。
手上沾上了多少鲜血。
身上背负着多少债孽。
为的不就是自己的儿女。
却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油尽灯枯,花开花落,一败涂地……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生阴谋算计,最终竟然会败到了自己儿女的手上。
云娥嫌恶地看了一眼韩氏,扬声道:“韩夫人,你也不能怪贵妃和二小姐。毕竟她二人如花似玉的年纪才刚刚开始。贵妃身怀龙嗣,如今又正盛宠。二小姐虽被下令逐到云月庵,但至少深得太子垂爱。她们还有大把的光阴年华。可不能跟着你陪葬。”
韩氏绝望地坐在地上,一双眸子似瞬间深陷了不少。目光空洞无物,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一尺三寸地。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老夫人了冷哼一声,将手中包着媚?药的娟子一把甩在了韩氏身上,嫌恶道:“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你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儿女离心,也是你自己冤孽太深。贵妃丫头能进宫,咱们府上费了多大的心思?这次幸好她福大命大,依着腹中皇嗣,圣上没有重罚。如若不然,你就是咱们府上的罪人,将来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谢氏的列祖列宗?”
老夫人的话刚说完,韩氏忽然扬天大笑了起来,笑声悲凉、凄然、绝望。
“夫人……”谢天年满脸痛处,担忧地望着韩氏。
韩氏的笑声忽然停止。
转眸的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几许,满脸沧桑,声音沙哑地问谢天年:“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靖蜒款款飞。你可还记得那年在韩府的后花园彩蝶与你初次相见?”
谢天年的内心猛然一阵抽搐,七尺男儿,如今也已年过半百,眼角两颗泪滴如珠一般滚落,缓缓走到韩氏身边俯下身去。用一双满经风霜的手捋了捋韩氏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何如卿心似我心,只恨当年莫相识。彩蝶,我如何会不记得?”
韩氏的嘴角轻轻上扬,飞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那笑容纯真,纯粹。与她往日的机关算尽、精明强势截然相反。竟似一瞬间回到了那年在韩府的后花园与双十年华风度翩翩的谢天年初见时的天真少女一般。
“老爷,你相信彩蝶,彩蝶本性真不是如此,彩蝶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