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春明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这东西怎么玩儿?”门外,叶敏慧满心的忐忑,她很不安,她很清楚覃逸飞对她的态度——虽然他没有明着赶她走或者给她冷脸,可是,他在抵触她,她感觉得到——感觉到了他的抵触,她的心里怎么可能会真的踏实下来呢?覃春明的秘书也不好和她说什么,就只说“叶小姐,去休息吧,您也忙了一天了”。“没事。”叶敏慧说着,离开了书房门口,走向了客厅。客厅里,徐梦华和女儿聊着什么,见叶敏慧过来,徐梦华便笑着说:“敏慧,来,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散散步。”“那你们多穿点衣服,外面冷。”覃逸秋道。“姐姐你不去吗?”叶敏慧问。“我不去了,我和娇娇视频一下,监督一下她。”覃逸秋笑着道。于是,叶敏慧和徐梦华两人就离开了。书房里,覃逸飞教着父亲怎么玩游戏,父亲玩了几分钟,才算是稍微熟练了一些。“没想到这个很简单嘛!”父亲道。“想赢就不容易了。”覃逸飞道。“你这样,没问题吧?”父亲示意覃逸飞的高度,问。毕竟覃逸飞是坐在轮椅上的。“可以。”覃逸飞道。“好,那就开始比赛吧!”父亲道。“有没有奖励?”覃逸飞问。“奖励?你小子就想着——”父亲笑道。覃逸飞也笑了。“来吧!”父亲道。书房里,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那是游戏的声音。“你想去沪城开公司?”父亲问。覃逸飞看了父亲一眼,道:“嗯。没什么问题吧?”“没有,你现在想去哪里都行。”父亲道。覃逸飞愣住了,看着父亲。父亲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会阻止你吗?”“不是,我,我——”覃逸飞说不出来。“迦因要去沪城,所以,你以为我会阻止你去沪城,是不是?”父亲问。“是,我是这么想的。”覃逸飞也没有回避,答道。“我之前的确是想阻止你的,我要劝你去京里,不过,现在呢,我不会了。”父亲道。覃逸飞望着父亲。“迦因要去回疆了。”父亲走到茶几边,拿起茶杯,喝了口,道。“回疆?”覃逸飞愣住了。“嗯,出了点事,她要调到回疆去工作,正式的,工作。”覃春明道,“漱清说要让她去妇联——”“她,答应了?”覃逸飞打断父亲的话,问。“嗯,迦因自己同意了。”父亲道。覃逸飞,呆住了。她怎么会放弃她的梦想?她不是要和小雪去沪城,重开念清吗?怎么就突然——父亲看得出他的疑惑,便说:“这件事,不是漱清自己决定的,是迦因决定的。”良久,书房里都没有一丝声音,覃逸飞静静坐着。父亲注视着他,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我们这一辈子,会碰到很多的人——”覃逸飞望着父亲。“有些人,会擦肩而过,连个面儿都照不上,有些人,却会和我们生死纠缠。这,就是人生。当两个人的轨迹交叉,发生了各种各样刻骨铭心的事,深深把对方刻进自己的心里,好像这个人,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分开不会忘记。”父亲幽幽的说,“可是,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呢?命,又是什么东西呢?只不过,一切都是人的自我想象和自我安慰罢了。想要在一起了,就是说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要分开了,就说什么没缘分。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借口吗?”“我,没有想和她,在一起。以前,以前想过,清哥回来前,在榕城的时候,的确,我是想过和她结婚,我,我爱她,我只想和她结婚——”覃逸飞开口道。见父亲望着自己,见父亲在听自己说话,覃逸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不起,爸,那天晚上,我,我跟您说出那些话——”覃逸飞道。父亲摇头,道:“我知道你心里是她,你永远都是站在她的立场说话,你只会,只会为她考虑。而且,”覃春明顿了下,“有些话,你说的是对的。”覃逸飞望着父亲。“迦因,的确我们是没有为她考虑太多,毕竟,漱清才是最重要的。而迦因——就连她的家人,也都会觉得漱清更加重要。”父亲道,“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做出这样的评价和想法,你,要理解,毕竟,我们——”“我明白,清哥是你们的希望,可是——”覃逸飞说着,顿了下,“我不想看着雪初难过,不想看着她不开心,不想——”“是的,我理解你这些想法。可是,你有没有真正地,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呢?”父亲打断覃逸飞的话,道。“我怎么会没有?我的世界,我的一切的中心就是她,我——”覃逸飞道。“好,你不用再解释,你听我说,她是什么身份,你想过吗?在你把她当做你的世界的中心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的身份?”父亲问道。“身份?”覃逸飞重复道。“她的身份,首先是漱清的妻子,才是曾迦因!”父亲道。覃逸飞,沉默了。“所有人看到她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她是漱清的妻子,而你,也必须这样!明白吗?”父亲道。“是,她是我哥的妻子,可她,更是——”覃逸飞道。“她有她的独立人格,没有错,你想说的就是这一点,是不是?”父亲道。覃逸飞点头。“我承认你说的,可是,你过于强调她的独立人格,你知道会给她带来什么吗?”父亲问道。覃逸飞没来得及开口,父亲就说:“你看看你母亲对待她的态度,难道不是因为你对她的错误的感情吗?”他说不出话来,呆呆地望着父亲。“你母亲,她很恨迦因,这一点,我们都清楚,以前她对迦因有意见,经过你这次的事,她是恨迦因的。迦因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了照顾你背负了那么多的非议,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而你,你觉得你还要让她继续背负着你母亲的仇恨吗?让她背负着那些数不清的非议和嘲笑吗?难道你要让别人一提到曾迦因,就是那个和自己的小叔子不清不楚的女人吗?”覃逸飞的嘴唇,颤抖着。父亲盯着他,覃逸飞,颤抖着转过头。“迦因照顾你,我们都应该感激她,我很感激,你也应该是。可是,你要做的,仅仅是感激,明白吗?”父亲道。覃逸飞,一言不发,他紧紧闭上双眼,嘴唇不停地颤抖着,连同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父亲,也沉默了,他看得出儿子此时心里的纠结。让儿子这样彻底放下苏凡,那是很难很难的一件事。如果说在过去做这件事不容易,现在更加的,困难。特别是,在苏凡照顾儿子,帮助他苏醒之后。“小飞,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选择了漱清,选择了她的家庭,不管她是在什么样的思想主导下做出的选择,这,是她的选择,她要和漱清在一起,她要留在漱清身边——”父亲耐心地说道。覃逸飞睁开眼,望着父亲,道:“我,尊重她的选择,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她觉得幸福,我,我希望她幸福,我,想要看见她的笑容,我不想——”说着,他的眼里,泪花闪闪。父亲起身,走到覃逸飞身边,蹲在他的面前,手放在儿子的手上,覃逸飞望着父亲,眼里的泪水,努力没有流出来。“她有她的人生,你,也有你的人生,孩子!”父亲道。覃逸飞低下头。父亲起身,轻轻拥住儿子的肩膀。“我,能见她一次吗?”良久之后,覃逸飞开口道。覃春明,愣住了。他看着儿子那张痛苦的脸,覃春明的心头,一股说不出的难受。覃春明没办法拒绝儿子,可是,他也同样没办法跟霍漱清说明。霍漱清让苏凡去照顾儿子,帮助他苏醒,这件事对于霍漱清和苏凡来说,都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可是,霍漱清还是让苏凡去了,而苏凡,也答应了霍漱清。只是,到了如今,当三个人都在背负着枷锁和嘲笑的时候,当这份枷锁沉重到了大家都无法承受的时候,就必须卸下来了。覃春明很清楚这一点,他更加清楚,现在的霍漱清不能再分心去处理这件事,而只有他自己来,必须是他!也正是因为如此,覃春明没办法和霍漱清说,他怎么开口呢?一夜难眠的覃春明,在第二天到达京城开会,和首长聊起来霍漱清近期的工作状况,覃春明这才下定决心和霍漱清说了儿子的话,而霍漱清——小飞要见她吗?霍漱清紧紧坐在办公椅上,久久不动。他闭上双眼,他的眼前,是曾经他看见的小飞眼里的苏凡的笑容,她脸上那轻松快乐的笑容,是让他陌生的,是他曾经熟悉的。让她见小飞吗?见了之后——霍漱清也感觉到了这些日子苏凡的变化,她变得又像过去那样的精神那样的活泼,那样的,偶尔会做恶作剧了。曾经的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精灵一样的女孩,会哭会笑,会发火,会捣鬼,会让他意外。现在,她变成了那样的一个苏凡,可是——他还是害怕的啊!他,还是没有,自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