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跟着赤脚大仙又走了约十几分钟,发现排洪道越来越宽敞,空间足能开过一辆大卡车。
这应该是快到了入海口了吧。
果然,又往前走了一段,我的夜眼渐渐模糊起来,知道前面亮了,遂关闭,睁开双眼,远远见望见一道亮光从洞口透了进来。
我们三个谁也不说话,就那么一拉溜闷声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洞口。
洞口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终于松了口气。
转头看三麻子,见他眼里也闪出了亮光。
“三爷......”我轻轻叫了一声。
三麻子摆了摆手,示意我别吭声。
出了洞口后,赤脚大仙仍不理我们,而是头也不回地顺着海滩,在礁石中绕来绕去地向市区方向走去。
我和三麻子站在那儿,望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远,便转身向相反方向,奔去。
这个排洪道入海口,地理位置颇为偏僻,周边除了礁石就是松林,我们沿着海边走了四五里后,又爬上一座小山,登高望远,四周没任何异动。这说明我们已逃离出了鬼子的追捕搜算范围。
“郭子,”三麻子坐到一块石板上,眯眼问我,“你知道那赤脚大仙是什么人吗?”
我摇了摇头,道:“反正我看不像是傻子......”
他叹了口气:“人啊,能活到他这个境界,真是不简单。”
“那,他会是啥人?”我猜不透,估计三麻子也不知道。
三麻子呵呵一笑:“好人!”
屁话,不是好人他能救我们吗?
十多年后,当我们再跟赤脚大仙见面时,问他当时怎么会突然从井口里冒出来?是无意还是巧合?
他道出了谜底:第一次看见我,并没觉得咋样,但第二次我和三麻子在山脚又跟他相遇,他就起了疑心。
一是我们穿的并不像普通出苦力的百姓。二是面孔也很陌生,且老在这地方转,肯定是有某种目的。
他当时也琢磨过我们的身份,若是中共地下党吧,他没接到上级任何消息,再说当时青岛的地下党组织已被日军彻底摧毁,虽然上级频频往这儿调派人员,但往往不出三天就会被日伪特务发现逮捕,吓得我党不少情报人员到了青岛还没下火车,一看站外的气氛,就直接又买票逃回去了,所以当时我党内部就有“人不过三”的说法。白色恐怖笼罩,整个市区,只有他自己在四处流浪,孤身奋战。
排除了是“自己人”后,他又猜测是不是国民党军统的人,但自日军占领青岛后,军统特务曾策划过一次震惊中外的“三巨头”刺杀案,却因内部人叛变,透露了消息,结果还没动手就被日军摧毁,抓捕了几个头头,在狱中又相继叛变,其他漏网的几个小喽啰闻风逃之夭夭。
所以,军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又返回青岛搞暗杀活动,因为没根基。
那么,我们到底是啥身份呢?赤脚大仙就密切关注起来。
其实在我们下半夜潜入小鱼山时,就被他发现了,就一直躲在隐蔽角落里监视,直到听到山上传来枪声,他才明白了我们干的是啥,也知道我们按正常做法是跑不掉的,才果断潜入附近下水道,引导我们逃跑。
直到这时,他也不清楚我们到底是什么人物,但只要是杀汉奸鬼子的,就值得帮一把。
另外,在暗杀了黄孙子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曾把我俩的情况跟上级做过汇报,要求查明我们的来路,但一直没消息。也幸亏他们没查到消息,因为我们后面还杀过土八路呢,呵呵。
闲话少说,我们杀掉黄孙子,从青岛逃出来后,又雇了辆驴车,直奔潍县的驻马镇而去。
这是三麻子早计划好的,一是要灭掉那个讹诈了我们一只玉镯的当铺老板胡立仁,二是临近年关,要在他那儿过年。
至于怎么做,他说到时就知道了。
在路上奔波了两天,歇了两宿,在到达驻马镇之前,我们杀掉了那个雇来的车夫,夺了他的驴车,进入了镇子。
这儿,因进了腊月门,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摆摊买卖的,进城的,回乡的,都从镇子中心这条主干道上过往。
在这种繁华的环境下,要杀死那个可恶的胡立仁?这不找灾吗?
我坐在车辕上,边赶着驴车在人流里漫步,边小声对三麻子道:“三爷,这地方不大方便呀,万一......”
汪洋中漂泊,阴沟里翻船,这事是经常有的。可别为了一只镯子把我们丧进去。
三麻子嘴一撇,道:“不用担心,三爷我心里有数。”
我听他这么说,就没法反驳了,就赶着驴车来到一家酒馆门口停下,把缰绳拴在了门前的木桩子上,和三麻子一前一后进了酒馆。
掌柜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瘦高挑男子,见我们穿戴的比较体面,就热情的迎上来,问了,领着我们进了后屋的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