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跟李冰冰下了保证要娶她后,便在民兵队长姚明大同志的押解下出了门。
当然,姚明大还是非常顾忌我的面子的,或者是为了维护烈属李冰冰的声誉,刚出屋门,就冲院外墙根候着的民兵吆喝没啥事,要他们赶紧继续去巡逻。
然后才押着我回到了他家。
我和姚明大进了屋,见三麻子和王淑兰正对头坐在炕上神聊呢,看王淑兰那灿烂的表情,心情应该是很高兴的。
难道三麻子得手了?仰或是忽悠的差不多了?
我因被‘捉奸’之事,也没心情琢磨他们了,光我这一出,估计也得够郁闷几天的,唉。
王淑兰见我和他男人一块进来,忙笑问道:“咋了,明大,你们回来了?咱这大兄弟觉悟高吧,刚吃了晚饭就要去村口找你们帮着巡逻,你好好带带他,过些日子让他去当八路军,保证又能立大功!”
“是呀,”王淑兰话刚落,三麻子又紧接上了,“我这外甥,身高体壮脑瓜灵,革命意志和政治觉悟绝对杠杠的,我坚信,若去参了军,不用几个月就能成为英雄,当上大官......”
你娘,死麻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都流氓犯被抓现行了,还啥革命意志呢。
我一声不吭,低着头站在炕下,而姚明大则沉着脸,冲王淑兰道:“你去西屋,我跟你说个事。”
我心里咕咚一下,坏了,他是要把我的丑事告诉王淑兰呀。
两口子一个民兵队长,一个妇救会会长,只要村里有一点小事都会沟通商量下的。
夫妻俩一出房门,三麻子的脸色唰地拉了下来,瞪着我,低声问道:“出啥事了?你是不是趴人家窗户上看大姑娘小媳妇的屁股了?”
我一咧嘴:“你说啥呀......”
“那到底是咋回事,赶紧说实话!”三麻子严肃道。
我见他如此严厉,也不敢不说了,就吭哧道:“就是,人家个女人叫我去她家学着扔手雷,我们正练着,他就突然进去了......”
我虽然轻描淡写,但三麻子很清楚我是个啥货色,恨恨地低声道:“你这是作死呀,深更半夜的,你去女人家里干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不服气地咕噜道:“那你还要勾搭王淑兰呢,大半夜的,一男一女的不睡觉,在炕上还能有好事?”
“你......”三麻子瞪着我,无语了。
我们这俩东西,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我问你,那女的是不是情愿的?说实话!”三麻子又问道。
这种事,女人是不是情愿的是非常重要的,情愿,最多算通奸,不情愿的话,那就是死罪了。
我忙摇头:“没呢,我们就是闹着玩,她还挺欢喜的。”
“真假?”他继续逼问。
我不耐烦了,没好气地道:“我有必要骗你吗?”
他听了,这才舒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看来他有应对姚明大他们的办法了。
不一会儿,姚明大从西屋过来了,脸色还是那么严肃,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猛叹了口气,冲三麻子道:“老胡,你知道我们八路军的政策吗?”
我心一沉,知道他要把我的丑事抖搂出来了,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等着挨训斥。
不料,姚明大不等三麻子开口,就严厉地说道:“八路军是不信迷信的,而你,做为一个有文化的人,却顶风而上,打着给人算命,看手相的机会,兜售那些封建迷信,拉拢腐蚀我们党的干部,你到底包藏着啥子祸心?说!”
姚明大啪地一拍炕沿,惊的我一哆嗦。
我娘,这更坏了,肯定是三麻子勾搭王淑兰不成,被她告了状了。
面对姚明大的突然变脸质问,三麻子显然没预料到。
他一蹙眉,忽然呵呵一笑:“姚队长,你小题大作了吧,我跟淑兰妹子闲着没事,只是说着玩,哪还搞啥迷信呀,几句玩笑话,逗着乐乐而已,咱乡下老少爷们、娘们的不也都开开玩笑吗?你还当真了呀,唉,你们......”
“开玩笑?你说的轻巧!”姚明大伸手从兜里摸出一个玉坠,又啪地拍在炕上,“你这是开玩笑吗?”
晕,死麻子咋这么笨呀,你给人家这个,这不是找灾吗,忽悠明白了再给也不迟呀,这八字还没一撇就拿东西砸,你以为人家都是财迷吗,王淑兰可是革命意志高于天的妇救会长呀,政治觉悟不高的话,能当上会长吗?
就在我发懵的时候,三麻子却把嘴一撇,道:“小姚同志,你不会不认识这是个啥吧,就是给孩子拿着玩的破玩意,你以为我行贿你们了?”
“不是行贿,你说这个戴在身上能辟邪,打起仗来能让子弹自动避开,这不是封建迷信是啥?”
噢,他们说到这儿,我猜出了个大概,可能是三麻子要把玉坠送给王淑兰那孩子(孩子在她娘家)戴着,也顺便忽悠了几句。
我见那玉坠通体翠绿,起码值几十块大洋,看来三麻子为了勾搭上王淑兰,也是下了血本了,可惜姚明大同志不识货,经三麻子这一说,以为是块假玉呢,随手又扔到了三麻子怀里。
三麻子在姚明大强大的政治思想攻势下,顿感自己翻下了极大的错误,并认真虔诚地向他和随后进来的王淑兰认了错,道了歉,保证以后要提高觉悟,绝不学敌占区那一套,在这儿好好改造,尽力做一个对根据地有用的人才。
姚明大夫妻这才罢休,最后又安慰鼓励了他几句,夫妻俩一个提着枪继续巡逻去了,一个回到西屋睡觉去了。
其时,已是后半夜了,想想我们俩人,这刚来不到两天,一个成了流氓犯,一个成了神汉,不但大搞迷信活动,拉拢腐蚀党的干部,而且很可能还有别的企图。
这个罪,可真是不小呀。
看来,我们这种人渣,真是不适合在这土壤中生活。
姚明大夫妻走后,三麻子在那沉着脸呆坐了一会,抬眼见我也在发愣,遂没好气地道:“铺被褥,睡觉!”
我心灰意懒地铺了被褥,吹灭了墙壁上的煤油灯,连衣服都没脱就躺下了。
黑暗中,三麻子长叹了口气,低声咬牙切齿地对我道:“找个机会,把那姓姚的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