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白影一闪即逝,令我疑惑不解。
心思一阵,可能是一群上坟的孝子在前面拐入了另一岔道吧,或者干脆我看花了眼。
我遂不往心上放,仰头看天,瓦蓝一片,心里又亮堂起来。
三麻子骑在牛背上又哼起了小曲,不过不是《小寡妇上坟》了,也不是《十八摸》。而是一曲我从没听过的调子。
我也不愿再败他的兴,牵着牛继续赶路。
心里暗斟,既然麻子要访遍山东地界,那我何不怂恿他去德县呢,那儿有“大花瓶”和龙种,还有小鹅,不管咋的,即使去了见不到,打听出个实落消息也行啊。
想到这儿,我抬头刚要撺掇三麻子,他却突然问道:“郭子,你没看见前面有白色人影吗?”
啥?我一愣,忙眯眼再瞅前方,小路上空荡荡的,屁影没有。
咦,难道麻子也看花眼了?
不对!一个人花了可信,俩人都花就是扯淡了。
这特娘的是咋回事?
我心里开始鼓颠起来:“三爷,先前我也看到前面有白影子,以为是上坟的岔小道上去了,所以没跟你说,不过这回那儿没影子呀,你咋说有?”
“是吗?”三麻子眯眼皱了下眉,“那咱特么被鬼魂跟上了。”
啥?我心猛地一紧,忙道:“不可能,大白天的,哪儿有鬼魂呀,晚上说这个还差不多。”
三麻子见我不信,便也不再吭声,我们往前走了不到半里路,忽听后面传来“啪”的一声响。
猛回头,见一车夫扬着鞭子,赶着一辆驴车“嘚嘚”而来。车上,拥拥挤挤坐满了男女老幼。
“三爷,后面来车了……”我说着,拽着牛缰绳就往路边拉,想闪出空间让那辆驴车过去。
三麻子转头回望,眉头一皱:“真快呀,这么早就要投胎去了?”
啥?我一愣,以为那驴车赶的急,麻子故意咒他们呢,便小声道:“别瞎说,小心被人家听着。”
遂用力把牛闪到了路边,转头看那驴车近来。
那赶车的的看不出多大年龄,光头,尖嘴猴腮,脸上好像没有肉,只有一张皮贴在上面,模样挺磕碜。
再瞅车上……我脑袋轰的一炸,险些晕死过去。
我,我娘呀,这,这不是周平一家吗?
只见周平光头白衣,敞着怀,露出一层胸毛,坐在车弦上正在和他也穿着一身白绸衣裤的老婆香儿说笑。
还有莲子,不过她脖子上围着一条白底黑花的围巾,还有两个‘白公’孩子,还有周路极其老婆孩子……
他们,他们不是死了吗,咋又突然说说笑笑的乘着驴车出门?是要赶集还是走亲戚?
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袋一团迷糊,冷汗出了一身,腿也颤,手也抖了,避在牛一侧,大气不敢喘一声。
这难道是在做梦吗?我用手掐了一把腮帮子,痛。又抬头看了眼牛背上,见三麻子也在转头瞅着这辆驶来的驴车。
这特娘的是咋回事呀,大白天,也不是做梦,难道开了鬼眼了?
我吓得尿都憋不住了。
而那辆驴车上的所有人似乎像没看见我们似的,只顾嘻嘻哈哈说笑。
这时,那赶车的嚷道:“快到了,前面十里岗村就是……”
说完,“驾”的一扬鞭子,赶着驴车从我们身边匆匆而过,一路急奔向前而去。
我娘啊,我一屁股砸在地上,浑身抖的跟筛糠,裤裆也湿了一片,真是吓尿了。
忽听三麻子在牛背上道:“小子,看见了吧,这家人要去十里岗投胎了……”
我头皮一麻,擦了把脸上的冷汗,颤声问道:“三爷,咱,这是真的吗?咱是不是开了鬼眼了?”
三麻子道:“开鬼眼倒不是,是我包里这块宝玉做的孽,因为咱俩都摸过它,所以才能看见阴阳两界,不过,这也正好说明,这东西确实是个宝物呀,呵呵。”
宝物个屁,惊死个人呢。
我心有余悸地问三麻子咱是先躲起来,还是赶紧赶往高密城?因为人多的地方能震住鬼魂。
三麻子摇头道:“不,咱也去十里岗,瞅瞅热闹。”
啥,啥?我头皮又是一麻,但好奇的本能也上来了,不知刚才一幕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开鬼眼了,既然三麻子要去瞅瞅,那我也跟着去验证一下。
便爬起来,牵着牛,和三麻子一路提心吊胆地继续往前走去。
天色近中午,太阳很毒,我们上了一道山梁,远远望见前面的一个丘陵上坐落着一个有三四十户人家的村子。
三麻子也热屁了,催促道:“郭子,走快点,咱去前面十里岗找饭吃。”
十里岗?难道先前赶驴车的那人说的就是这个村吗?
我转头四望,满目荒山野岭,视野之内没有人烟,唯有前面那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