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绾走到院子里,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见阮升自嘲的笑了笑,捏紧手中手绢,转身上去了软轿。
“大小姐,这人可靠吗?”陶柠问道。
宁绾轻轻扬了一下唇角,直言道,“女皇最为宠信的臣子来到了我的身边,我也不知道该信不该信,可不可靠也不是一句话说了能算的。”
可她觉得,她是可以赌上一把的。
她看出来了,阮升提到她母亲的时候,是真的恨,既然是真的恨,那么从前也该是真的爱。
也许,她应该找一个知情的人,将当初那个完完全全被遮掩了的故事说出来。
她要将阮升变成她身边的人,不管于公于私,不管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自己,她都要这么做。
宁绾迈步上去台阶,迈上最后一梯时,听见陶柠兴冲冲的说,
“大小姐,那是不是要写书信给主子,让主子将玉佩送过来?”
宁绾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陶柠。
玉佩的事,她是经由韩瑜说了才想到的,可她回来,什么都还没说,陶柠为什么会提起玉佩。
谁告诉陶柠玉佩的事情的?或者该说,是谁将玉佩的事情告诉给韩瑜听的?
陶柠被宁绾看得心里发毛,他摸摸脸,小声的说道,“大小姐,属下不是故意提起主子的,只是,只是……大小姐不是要拿出玉佩来证明身份吗?玉佩在主子的手里,主子咬噬知道大小姐需要,一定会亲自送过来的。主子的性子,大小姐又不是不晓得……”
说到最后一句话,陶柠的声音越发弱了下去。
李南的性子是什么样的他晓得,宁绾的性子是什么样的他也晓得,要是让宁绾不开心了,他绝对会是死得最惨的一个。
他就不该多嘴,为什么要主动把事情说出来,等到宁绾吩咐了,他照办不就行了吗?
“你主子的性子……”宁绾停顿了片刻,笑着问,“那是什么样的性子?”
陶柠一脸不解的惶恐。
宁绾最是会看人的,要不了几天便能将人的性子捉摸透,李南他们好歹也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李南是什么性子,宁绾能不晓得吗?
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让你说。”宁绾拍去陶柠肩膀上的灰尘,冷冰冰的说,“阿宁,你的主子是什么样的性子。”
所有人都不知道宁绾是什么意思,一个个看着宁绾和陶柠,都只是面面相觑,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陶柠更是摸不着头脑。若宁绾是不高兴他提及李南了,想要惩罚他,那他便也认了。
陶柠豁出去一样,急匆匆的说,“主子不是个喜欢管事情的人,什么事儿都喜欢吩咐了别人去办,可是大小姐的事,主子从来不假手于人,要是知道大小姐这里需要他,肯定匆匆忙忙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赶过来长陵国找大小姐!”
是了,就是这样的,匆匆忙忙的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赶过来长陵国找她。
李洹已经来了长陵国,李南也要来长陵国,李洹是宣国能说上话的人,李南是泰安国能说上话的人,李洹和李南都来长陵国的话,那不仅仅是私人的恩怨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会变成宣国和泰安国的战争。
是谁,究竟是谁将玉佩的事说了出去,是谁那么急不可耐的要将李南拖入泥潭中?!
宁绾的目光,淡淡的往面前人的身上扫过,她记着他们的表情,记着他们的眼神,一一去猜,一一去排除,出卖她的,究竟是谁?
看着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她对陶柠说,“不用玉佩,更不需要你的主子来到长陵国。我说了,我会自己处理所有的事情。”
宁绾看见,站在台阶上的陈嬷嬷忽然低下了头,两只苍老的手不安的绞在一块儿。
宁绾没有在宅子里逗留,进去房间转了一圈,便去了韩长雪的府邸。
韩长雪因为宁绾的事情被韩瑜禁了一个月的足,正砸东西泄愤时,便看见宁绾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好你个宁绾,真的是将我当成傻子了是不是?”韩长雪将手中的七彩祥云瑞气花瓶狠狠掷在宁绾的脚下,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竟然真的敢用你给我的药!你说,颜神医去哪儿了!她是不是往药石里加了东西,等到一年,或者三五年,或者一个月,我的脸就会溃烂是不是?”
宁绾没兴趣听韩长雪说这些她根本不想听的废话。
她踢开脚边的碎片,踱步到韩长雪的跟前,问,“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长陵国,是谁给你透露的消息?”
韩长雪惊讶的张了张嘴巴,却是很快将情绪收敛,她拍了拍手,没事人儿一样的开口道,
“你说是谁就是谁喽,你不是蕙质兰心,最会猜测吗?那你就好好猜猜呀,猜猜是谁给我的消息。”
“你知道报仇时候最蠢的一种办法是什么吗?”宁绾一步步朝韩长雪逼近,直至韩长雪跌坐在椅子上,她亮出手中的短刀,逼近韩长雪的脖子,说,“那就是以命换命,我必死无疑,可是你也活不成。在被人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这个最蠢的办法,却是最有利的办法。”
“你让我说什么!”韩长雪怯生生的看着宁绾近乎癫狂的脸,一边往后仰着,避免宁绾划破她的脖颈,一边气急败坏的说,“你不是知道是谁给我的消息吗?我在宣国认识几个人?除了郑琪,谁能给我消息?”
之前宁绾也是这样以为,可是她发现,郑琪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