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湛看过请帖之后,也不曾答应更不曾拒绝,而是看着站在面前有些消瘦的宋山长——宋凛。宋凛现如今也已经快到五旬,也许是从事教育的职务过于呕心沥血,他的两鬓已经染霜,看着倒颇有些近六旬的状态。
“可是下官有何不妥之处?”宋凛被温亭湛这样看不出起伏的目光看着,起初还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宋山长,你可知本官的夫人是何许人也?”温亭湛也不打算和他绕弯子,宋凛会亲自来,倒是让温亭湛颇为欣赏。
因为这并不是只代表宋凛尊重他,而是意味着宋凛没有去打听过他的内宅,现如今官场之上的人,有几个能够心正的不去关注上峰的内宅?投其所好巴结上峰的内眷也好,心思想要赠美人讨好上峰也罢,只怕他人还没有到西宁府,西宁大半的官员已经把夜摇光打听得清清楚楚。宋凛肯定不知道,否则他不会亲自来。
果然,宋凛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目光,斟酌了片刻才回道:“大人,下官只知温夫人与大人乃是青梅竹马,温夫人曾救驾有功,由陛下钦封为清颐县主。”
温亭湛低声一笑,才开口道:“宋山长,本官的夫人乃是缘生观长延道长的俗家师妹。”
一句话,顿时让宋凛瞳孔一缩,他留着胡子的唇角都忍不住抖了抖,即便他已经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他的声音依然不复方才的平稳:“原来温夫人竟然是修炼高人,是下官眼拙。”
温亭湛端起茶杯不语,轻轻呷了一口茶水。
宋凛的背后渗出一层冷汗,他垂在宽大袖袍之中的手已经开始轻颤。他觉得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已经将他的一切都看透。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多么的匪夷所思,若非他自己亲身体验,旁人说来,他也会斥责是无稽之谈。
“宋山长,本官和夫人一路相携,妖魔鬼怪都已经看尽。”看到宋凛眼底的挣扎,温亭湛便淡声的开口,“那日本官设宴之后,便知道你和常人不同,不知宋山长可否为本官解惑?”
温亭湛的话已经足够的直白,就差没有说宋凛不是人。宋凛的双腿一颤,险些腿软的跌在地上,好在他伸手抓住了一旁的扶手椅,才勉强稳住身子,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那些礼数,他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下来。
看着他额头上大汗淋漓,温亭湛递上了一方汗巾。
宋凛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温亭湛,然后迟疑着接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从一旁的高几之上端了茶水,猛灌了一口,好一会儿才仿佛找回了声音:“其实,其实下官……学生,原是一名被朝廷任命到吐蕃的举人,那年朝廷征集文人入吐蕃教化吐蕃民众,学生便是其中一员,学生二十二岁入吐蕃,三十七岁死在吐蕃,原以为死后便无知无觉,可学生也不知为何神魂一直不散,便随风漂泊,五年前来了西宁,飘过宋家宅院时,便被吸了进去,宋凛恳请学生代他活下去,学生也觉得这不可思议,但等到学生再有意识之后,学生已经是宋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