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漆黑的眼底有一丝沉痛划过,温亭湛第一次这么无力,就像当年看着被推到河里,抬到面前奄奄一息的夜摇光一样,就像乍然看到父亲血肉模糊的身体一样,就像那日母亲难产,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传来一样。
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温亭湛的声音很沉重:“我比任何人都不愿相信,可有些事实却并不是不愿相信,便能够逃避和自欺欺人。”
温亭湛给夜摇光讲了很多他自己查出来的事情,当年柳氏和温长松成亲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是因为他们俩根本没有圆房,这一点是从最初温长松买来伺候柳氏的丫鬟那里得知。温长松也是为了避开和柳氏朝夕相处,而影响柳氏才去走镖,这些是温亭湛从当年和温长松一块走镖的人那里查到,是温亭湛让卫茁亲自去查。
后来柳氏和温长松突然选择离开豫章郡的府城,不仅仅是因为温长松的镖局出了意外,陪了血本无归,而是那一年明德太子正好也路经豫章郡,那一年萧士睿刚好出生,太子妃和萧士睿都回到了帝都,唯有明德太子以重伤病重为由,留在了豫章郡修养,整整一年之久。
“我已经派人回去寻杜四叔质问过,那一年是否时常有人来探望爹娘。”提到这里,温亭湛的眼角渐渐泛红,杜四叔自然是认得明德太子,杜荇把知道的也都告诉了温亭湛。
那一年,明德太子时常到温宅,只不过打扮朴素,对村里人说是温长松昔年认识的好友,后来明德太子离开了豫章郡,又回到了帝都,温亭湛去查了许多关于明德太子的行迹,发现自那以后,每到三月和七月明德太子就会病发幽闭东宫不出,但其实根据杜荇的交代,明德太子每年三月到七月都会去他们祖宅一趟,每一次逗留都是十天半个月……
后来柳氏有了温亭湛,头一年明德太子来得很勤,次年开始明德太子身子越发不好,就再也没有来过豫章郡,直到萧士睿五岁的时候,也就是温亭湛两岁的时候,明德太子薨。
“杜叔说,明德太子薨逝的那一日,母亲是悲恸过度昏厥过去,是他亲自去诊治。”
温亭湛的话让夜摇光恍惚起来,她拥有原主的记忆,虽然五岁那么久远,如果是正常人肯定是想不起来,但夜摇光能够从神魂之中调出来……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五岁的小女孩正伏案被身后细心温柔的女子揽住怀中,轻声细语的教导着她写字,那么有耐心,那么和蔼可亲,让外人看了也只怕不会相信他们其实只是养母和弃婴,这是五岁的夜摇光和年轻貌美的柳氏。
旁边的小床上还睡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安静的睡颜,粉嘟嘟的小脸和温叶蓁有七分像,不用心去回忆,夜摇光竟然没有发现幼年的温亭湛竟然和温叶蓁这么的相像。
原本温馨的画面被突然奔进来的温长松打破,温长松十分不忍的望着柳氏,柳氏一再的追问他,他才极其小心翼翼的说:“太子殿下薨了。”
夜摇光从记忆里清楚的看到柳氏那一瞬间脸上的血色尽褪,原本的夜摇光扔了手中的笔,跑过去抱着柳氏的双腿,焦急的问着她:“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柳氏呆呆的仿佛没有神魂的目光望着夜摇光,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