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等了她半天也不见她解释,心底的失望渐渐弥漫到四肢百骸,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盯向窗外。
沈妙言低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走到他身边:“四哥,你肯定能平安无事地出宗人府。剩下的路,我就不陪你了。薛宝璋她很好,有她在,你登基会更加容易。”
顿了顿,她又轻飘飘叹了口气,学着那说书人的模样,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江湖再聚。”
她正要离开,君天澜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满脸都是狠戾:“这么急着将孤推到薛宝璋身边,你迫不及待要去爬君舒影的床了?!”
他明知她不是那种人,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脾气,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沈妙言惊骇地望了他片刻,胸腔中掀起巨怒,一巴掌扇到男人脸上。
君天澜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双眼发红地转向她:“可是孤说中你的心思,你恼羞成怒?”
“君天澜,你就是个王八蛋!”小姑娘怄得几欲吐血,最后脾气上来,喘着粗气道,“我还就是要去爬君舒影的床了!他比你好看,比你有权有势,比你更懂女人心!君天澜,我真是讨厌你!”
一番话吼出来,小姑娘没觉得气顺,反而越发喘得厉害。
君天澜心中剧痛,直接将她扔到地上,站起身,面色阴沉可怖:“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希望我娶薛宝璋?!”
沈妙言被摔得屁股疼,后脑勺重重撞到坚硬的桌腿,抬手抹去,竟抹了一手的血!
她觉得自己被欺负得厉害,因此眼泪掉得更欢,不管不顾地嚷嚷出声:“我管你娶谁!你娶她更好,你和她我都讨厌,你娶她吧,娶她吧!”
她发泄般嚷了一通,哭着跑出去。
君天澜一拳砸到桌子上,鲜血从指缝间蜿蜒而出,顺着桌子缝隙滴落在地。
他独自站在昏暗而破旧的房间中,瞳眸中暗潮涌动,那是一重盖过一重的黑暗。
他背负着母后、顾家、韩家等家族的使命,钦原、棠之他们自幼跟随他颠沛流离,用命护他周全,他是感激不错,但这些家族却从未问过他,这条路,他是否喜欢……
他背负着天下苍生,自幼被教导帝王该以苍生为重,可他进宗人府,天下苍生可曾为他求过半句情?
他爹,恨不得他去死,以便为他喜欢的儿子腾出位置。
他弟,恨不得他去死,以便顺理成章地霸占他的女人。
而他的女人……
跟了他四年却不肯信他,还义正言辞地叫他娶别人。
心中的负面情绪宛如野草藤蔓般疯狂生长,将他的心勒得严严实实,他压抑得喘不过气,最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苦地抱起头。
他以为他会哭,可最终他只是耸动肩膀,发出骇人的阵阵狂笑。
发冠不知何时掉落在地,满头青丝无风自舞,昔日精致冷峻的面庞在此刻狰狞而疯狂,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他的手指像是利爪般深深抠挖进泥土,再抬起头时,那双眼平静漆黑,只瞳眸四周隐隐现出一圈赤红。
那样的眸子,倒映不出任何景象。
不成佛,便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