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
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而她是冷宫中苟延残喘的废妃。
她仍在神游天外,端坐在龙案后的君天澜却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给她,只冷冷开口道:“六年前,你与她之间的账,是时候算个清楚了。”
薛宝璋回过神,抬手把一缕碎发勾到耳后,清减下来的面容,笑起来时比从前多了些清冷韵味,“皇上想做什么?”
沈妙言和君天澜都想杀她,可她有君念语那张护身符,他们又能奈她如何?
更何况,如今她兄长重新入仕,官至正一品护国大将军,在对北幕的几场战役中,场场全胜。
便是看在兄长的面子上,皇上又岂能真的杀了她?
君天澜缓慢摩挲着指间的墨玉扳指,把她脸上的神色尽数看在眼底。
凉薄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女人似乎忘了,这江山,是他的。
他看中薛远的才华,所以才派他去北幕讨要回他和妙妙的孩子。
而他既然能把薛远扶上正一品大将军的位置,就也就能把他拉下去。
然而这些话,他却懒得和薛宝璋说,一边批折子,一边淡淡道:“再过七日,朕要出征草原。薛宝璋,你要随行。”
他要把薛宝璋带到妙妙跟前,让她亲自处置她。
也好让那丫头,看到他的诚意。
薛宝璋轻笑了声,什么都没说,福身行了一礼,转而离开了御书房。
肮脏的裙摆从长廊的地面迤逦行过。
她目视前方,算算时间,君念语应当已经到了草原。
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沈妙言军营里闹吧?
呵,若是那个女人听见她生的儿子,亲口说出不认她这种话,不知会不会伤心得肝胆俱碎呢?
草原之行,她也很期待呢。
此时的草原上,太阳西落东升,因为魏国大军压境和移民的缘故,所以比从前要热闹许多。
孩子们依旧无忧无虑,可此时沈妙言的军帐中,众人却面色冷凝,显然正在面临莫大的困难。
张祁云推演着沙盘,淡淡道:“此次东渡运来的粮食,原本足够大军再坚持半个月,可如今十万难民涌过来,粮草已然开始出现短缺。我寻思着,以银钱购买草原部落首领们的存粮,也未尝不可。”
魏思城闭了闭眼睛,“不止十万,永乐王还带着二十万百姓,正在赶来的路上。”
帐中顿时沉默下来。
沈妙言扶额,轻声呢喃:“二十万?”
张晚梨垂眸,“或许,还会有更多。”
帐中沉默得可怕,只能听见角落滴漏的流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妙言起身,双手撑在圆桌上,盯着圆桌中央的沙盘舆图看了会儿,继而拿起一只铁铸的骑兵,重重放在楚国西南的位置。
她抬眸,非常冷静地望向张祁云,“劳烦丞相,为朕跑一趟西南。告诉花容战,朕要与他结盟。”
张祁云巍然不动,慢条斯理地摇着骨扇,“陛下该知道,花容战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