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外,张祁云重又戴上斗笠,也递了个斗笠给谢陶。
谢陶歪头一笑,“大叔,咱们走得正大光明,这般伪装做什么?”
更何况,就算她走了,凭着顾钦原和谢昭的腻歪程度,没有两三天,他怕是发现不了的。
张祁云也取下了斗笠,坐到前面,星眸里都是笑意,“叫你坐这样的破烂板车,可委屈?”
谢陶跳到板车后面,倒坐着,双脚自在晃悠着,“喜欢他的这些年,我什么苦头没吃过?如今离开了他,便是破烂板车,我坐着,也觉得舒心呢!”
张祁云脸上笑意更盛,催着那匹油光水滑的小毛驴儿,沿着青砖小巷,一路慢吞吞地驶离了相府。
谢陶目视前方,相府的后门在视野中逐渐倒退,远去。
天空落了细雪。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仰头望向天穹。
她爱了他那么多年,一直以为,他是她的全世界。
可如今方才知晓,这么多年,她始终都在坐井观天、画地为牢。
今后,她的世界会很大,但不会再有一个他。
女孩儿漆眸明亮,红润的唇角微微扬起,“大叔。”
“嗯?”
“就算和离过,就算小产过,可我还是好姑娘,对不对?”
张祁云目视前方,笑容比细雪还要温柔,“一个女孩子,无论遭遇过什么,只要心地纯善,就仍旧是好姑娘。值得被好男人真心呵护,温柔对待。”
谢陶眼睛都笑弯了,爬到板车前面,歪头望向张祁云的侧脸,“大叔,你欢喜我,对不对?”
她的气息带着浅浅的甜奶香。
近在咫尺的距离,令张祁云不觉红了耳根。
素来舌绽莲花、聪明绝顶的男人,纵横官场、商场的大奸臣、大奸商,竟在此时此刻,羞赧地仿佛邻家小伙。
谢陶凑近他的耳畔,满脸好奇:“大叔,你是不是欢喜我呀?你脸这样红做什么?”
张祁云心跳极快,轻不可闻地“嗯”了声。
谢陶便吃吃笑起来,“大叔,我现在是不会答应你的。”
“什么?!”张祁云震惊。
“你要好好追我,追到了,我才会答应你!”谢陶坐了回去,柳叶眉活泼扬起,“钦原哥哥从没有追过我,所以他大约才不会珍惜我。大叔,你一定要好好追我……”
她握住一片雪花,纯净的眉眼中都是期盼。
期盼在这世间,她也能得到幸福,也能被好男儿好好地追求,也能被人捧在手掌心好好疼惜。
张祁云紧绷的心弦这才放松下来,仰头望向漫天落雪,听着街道四周孩童们的欢呼嬉戏声,唇角不可抑制地翘起。
他弯着眉眼,轻而郑重地应了声“好”。
而另一边,顾钦原午后打算去初心院,却被谢昭挽留。
她眼圈微红,捧着那枚红鲤鱼玉佩,柔声道:“相爷从前说,昭儿是您最爱的姑娘。可如今,相爷的心,大约全都在妹妹那儿了吧?”
顾钦原望着她美丽倾城的容颜,不知怎的,从前面对她时的悸动和心跳,此时竟半点儿也不复存在。
这种感觉,就像眼前的女子,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