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说完,鳐鳐却气上了头。
小姑娘把怀里抱着的衣裳往地上一扔,叉腰道:“嗨我这暴脾气,我喊他魏化雨他都没说什么,你这人怎的这么碎嘴?!什么执掌朝中礼法,你又不是礼部尚书,执掌的哪门子礼法?便是正人君子,也该有个度!闲事管得多了,就不是什么端方君子,而是碎嘴的妇人!”
碎嘴的妇人……
这还是陈琅第一次听见有人这般评说自己。
素来不善争吵的男人,面颊更红,抬眸盯向鳐鳐。
倒映在眼睛里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岁。
还只是刚及笄的模样。
容貌虽和皇后一样,可不知怎的,明明是出身三教九流的女子,但那双琥珀色眼睛却格外清澈干净。
那是不染世故的瞳眸,仿佛高山深处的幽潭,一眼就能看见底。
便是如今在生气,也仍旧透着几分娇俏可爱。
“娇俏可爱”这个词从陈琅脑子里掠过,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后背不觉沁出一层冷汗。
二十来年,他从未对哪个姑娘有过如此感觉。
始终沉稳的男人,心跳忽然在此刻加快了下。
他把这归结于慌张,因此勉强按捺下这股子悸动,仍旧板着那张清秀的脸,“皇上,近身侍奉您的宫女,不该是如此德行。最起码,得挑些温顺谦恭的。”
鳐鳐挑眉而笑,“怎么,陈大人觉得我不够温顺谦恭?可我觉得,我已然相当贤惠。”
她可是放下了身段,愿意给魏化雨洗衣裳啊!
陈琅只觉这姑娘说话真是好笑。
直呼圣上姓名,还与他这位大臣这般无礼的讲话,他着实看不出来她究竟哪里贤惠。
因此,他冷冷道:“姑娘说话还是注意些分寸为好。终归皇宫里,比不得天香引那种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地方。”
鳐鳐眯眼轻笑,从角落里抽出一把鸡毛掸子,“那我倒要叫你瞧瞧,什么叫真正的不贤惠!”
说着,竟直接拿鸡毛掸子去赶陈琅。
饶是陈琅在魏北这里长大,见识过无数厉害姑娘,却也震撼于这女孩儿的泼辣直接。
他慌忙站起身,对魏化雨道:“皇上可瞧见了?!哪有宫女随意抽打大臣的,可见此女的确不能留!最起码,最起码也得先送到鬼市调教——”
“调教调教,你们这群臭男人就知道调教女人,我还要调教你们呢!”
鳐鳐咬牙,毫不客气地拿鸡毛掸子往陈琅身上招呼。
她原还认为这男人乃是个正人君子,可如今这人管得也忒多了!
陈琅原以为魏化雨会救他。
好歹,他也是九卿之一不是?
然而他抽空望向自家君王,却见对方单手托腮,笑吟吟坐在案几后,目光中似乎还对这小宫女的行为带上了鼓励。
得吧,
他家皇上怕是被这女人迷得五迷三道了。
陈琅想着,狼狈地对魏化雨行了退礼,就在鳐鳐的鸡毛掸子下,被匆匆撵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