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许半仙拿起罗盘,围着屋里走了几个八字,又装模作样掐掐算算半晌,冲他那小童使个眼色,那小童跟着他师父坑蒙拐骗的久了,倒也十分狡猾伶俐,当下趁人不注意,一溜烟地就跑进了柴房。
最后,这许半仙啊呀一声道,
“不瞒马太爷,二位夫人素来不和,家宅常年不宁,非是旁的,乃是有妖邪作祟呀!这妖物早便盘踞在您宅中了,若不早收了,恐怕祸事不断啊!”
马太爷一听吓得几近瘫软,忙求那许半仙赶紧施法捉妖,一边又拿出些银两来酬谢,许半仙见了银两,心花怒放,然又不能太过张扬,摇头晃脑故作矜持道,
“老夫非为这黄白之物,但求诛灭妖邪,替天行道!”
说罢,便烧了道符,微闭双目装疯卖傻一番,期间眯眼偷看他那小童自柴房溜出,心领神会,一指柴房喝道,
“大胆妖物!还不束手就擒!”
便拔腿冲进柴房,须臾,便手里掐着一小兽出来,众人过来一看,原来是条小黄皮子,正瞪着两只溜圆惊恐的双眼打量着众人,许半仙看众人皆是惊愕不已,知道事情已成,便拿出个乾坤袋来,将那黄皮子往里一装,捋起山羊胡须道,
“这宅中不祥,全是这厮以妖法迷人心魄所至,如今妖邪已然伏法,家宅之中再无事端,马太爷可安心了。”
原来这许半仙是先派那小童给小黄皮子灌些蒙汗药,再将那小黄皮子放进柴房,许半仙在外作法,算准那小黄皮子刚刚醒来,便冲进柴房擒“妖”。
马太爷当然不知,还以为除了祸害,听罢大喜,奉上银子,恭恭敬敬送那许半仙出了门,许半仙走出半里,忙拔脚就跑,就跟后面有狼撵着似也。不过说也凑巧,不出几日,马太爷的大夫人便得了重疾,不出几日便驾鹤归西了,也没的人去和他的小妾闹了,也算的上是“家宅安宁”吧。
此番村中出了这等异事,便有人又想起了那许半仙来,保长点头道,
“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大家伙便选了个腿脚快嘴利索的,凑了些盘缠,飞跑着去县上请许半仙来捉妖。
次日晌午时分,那汉子便引着许半仙回来了,才一到张老四家门前,便看到乌泱泱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那汉子吆喝道,
“大伙让让,许大师来了!”
大伙听闻许半仙到了,赶忙让出条道,让许半仙进去。
这许半仙在半路上心中早已有了盘算,此时微闭着双目,捻着八字胡须,徐徐地走上前来,往里一看,登时吓的险些尿了裤子,原来这不到一日光景,那洞口四周除了断臂残肢以外,这会正从洞里往外冒着猩红的血气,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许半仙平日里只是打卦算命骗点小钱,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此时又是惊恐又是恶心,翻了好几下白眼,才算是忍住没吐。
话说许半仙也意识到了此事非同小可,但转念一想,若是现在跑了,别说银子拿不到,连面子也下不来,日后还如何开张?
观这洞穴除了犯血气倒也无他异状,且随便烧道符来,蒙混过关收了银子了事。
许半仙想到此,稍稍安住阵脚,随后说道,
“列位稍安勿躁,小可已有良策,尽可诛妖。”
大家伙一听,都交口称赞许半仙却是有些本事的。
只见那许半仙将手探入囊中,摸索半天,扯出一张符纸,用两指夹住,置于人中,口中念念道,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云云,忽地将那符抛向空中,又将早在袖口中准备好的火磷甩出,那符纸呼地一声烧着,边上的村民都是一阵惊呼。
大家伙都看着那符纸带着火光,缓缓落入洞穴之中,许半仙大喜,刚想瞎编骗银子,谁知那洞中不知是何物竟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随后脚下的大地轰隆隆颤动,还没等大伙反应过来,那洞中突然蹿出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一口将那离洞口最近的许半仙吞了下去,又闪电般地缩回洞中,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人们甚至忘记了喊叫,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过了会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师让妖怪吃了!快!快跑啊!!”
这时候人们方才记起还有逃命这一档子事情,赶忙撒丫子便跑,慌忙间便作鸟兽散了。
自此,这村中便逢了大旱,麦子一片一片地枯死,水源也逐渐枯竭,有不少人呆不下去,逃难去了,期间,村民们也凑过几次钱请过些和尚道士来诛杀妖邪,但来的人不是被吃了,就是吓掉头就跑,说是这下面的不是善主,根本不是修道的凡人能降服的了的。
保长眼看着自己祖辈四代苦心经营的村子就要这么完了,不由得老泪纵横,这时,他忽然想起那座龙神庙,自从村子里遭了秧,再也没有人有余钱去上供过龙神庙,此时临时抱佛脚,便死马当活马医吧,如若再不奏效,那自己和全村老弱妇孺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主意打定,保长便让老伴做了些点心,又拿了些琐碎银钱,装个篮子提着,一步一挨往那后山的龙神庙里去。
说也奇怪,虽然方圆百里都颗粒无收,旱如炙烤,这后山之上却是苍松翠柏,郁郁葱葱,野花遍地,芬芳如春,似乎与外界隔绝一般。
行了三五里的山路,保长便看见了那龙神庙,这庙由于久未打理,已显破败之象,虽形貌没有坍塌受损,然已是炉倒灰烬,蛛网满布,尘垢不堪,早已断了香火。
保长颤着手焚香插上,将贡品摆齐,便在那蒲团上跪倒,一叩一个响头,声泪俱下,口中直念,
“求龙神爷开恩显灵,救救小老儿一村性命”,其状甚是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