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昔年里云实对她有救命之恩,就算只是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孙清扬也不肯如此委屈她。
依她对朱瞻基和云实的了解,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发生那事,肯定不是云实的本意。
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不知为什么,只是听见云实的声音,她仍然像从前一样对她信任有加。
她笑起来,“傻丫头,你肯,我还不肯呢,你家小姐如今是皇贵妃了,和皇上讨个封赏,封你做妃我做不到,当个美人、昭容,应该还可以,快起来吧,都多大的人了,男婚女嫁也是正理,有什么好忸怩的?”
一旁立着的内侍王瑾却道:“皇贵妃娘娘,恐怕不成,奴才之前奉皇上之命已经查过,按规矩,她是罪臣府上的,不能进宫侍奉皇上。”
孙清扬有些气,转头看向朱瞻基的方向,虽然她看不见,但那双美目里冷冷的光,仍然看得朱瞻基心中一僵。
朱瞻基带云实过来,就没打算瞒着孙清扬,只是她俩一见面,就哭成一团,而后,他始终觉得有些尴尬,虽然那事并非他俩本意,但当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说和另一个女人上床的事,到底难以开口,这一迟疑,就更不知从何说起。
看到孙清扬这一眼,他知道她到底是误会了,甚至,有些介意。
心里除了尴尬之外,又有些欢喜。
清扬平日里,表现的实在是太大度了,他有时,甚至为那样的贤良疑惑:她究竟爱不爱自己?
皇后贤良,虽然也表现不妒,但医案上说她因抑郁久置心里伤了身子,他知道她是因为心里头有自己,又不能妒,所以导致的因爱生忧;赵瑶影贤良,虽然从不显露对其他人的妒忌,但从她打小就追视自己的目光,他知道她一直对自己情根深种。
其他的人,或多或少,总会有捻酸吃醋的时候。
只有孙清扬和刘维,从没表现出来过。
刘维不妒他也知道,因为一来她对孙清扬十分喜爱,这种喜爱甚至盖过了同性之间的妒忌,至于其他人,都不在她的眼里,所以也就不会去妒。
只有清扬,从来都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若不是有时她凝视自己的眼神,他简直要怀疑,在她的心底,有没有自己。
而这会儿她的那些介意,令朱瞻基仿佛看到她重重遮掩下的心。
或许,就是像她昔日所说,她一早就接受了命运,选择乐天知命,所以无视他身边的女人们,甚至,有时会将他推向其他的女人。
因为他是皇太孙、太子、皇上,他必定有许多女人,她要为此去妒,会辛苦死的。
清扬当然不会去做那样的无稽之事。
但自个背着她收用了云实,令她误会自己对她有背叛之感,因此难过,说明她对自己的情意,并不比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少。
朱瞻基的唇边漾开笑意,只觉得浑身十万个毛孔都是通体的舒泰。
“听王公公的意思,皇上这是打算始乱终弃了?”孙清扬强压心里的不快,问朱瞻基。
她好容易在心里头劝服自个,他是皇上,不管是一时兴起还是与云实有了情意,自己都不能因这件事兴师问罪,结果却听到他根本没打算对云实负责的话,这样的作派,本没有什么,宫里头历年历代都有宫女被临幸之后,仍然当宫女的例子。
但这样的命运,不能落在云实的头上。
朱瞻基饶有兴味地看着孙清扬,这不过是一件平常小事嘛,怎么就和始乱终弃联系上了?
他又不是打算甩手不管,机缘巧合,云实也算救过他一命,总得好生安置。只是她的身份,没法进宫,所以他打算给她大笔银钱,找些人侍候着,在宫外头让她荣养余生。
在路上,听到云实说自个是孙清扬昔日的旧奴,他又打算把她交由孙清扬安排。
不管是留在孙清扬跟前还是在宫外荣养,虽然不能再嫁人,但和其他充做官奴的汉王府女眷相比,她的命运已经好上太多了。
始乱终弃是对男女之情而言的吧,云实当时对他,就是一味药而已。
现在,也不过是这味药,有个主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