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摇头,不说话,于是他也没再问。毕竟我们才认识几天,虽然以前的日子里也常常见面,可终究是熟悉的陌生人。
他一路把车开进了学校,没有理会我让他停在路边的劝说,而是将车开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问我:“哪一栋?”
我下意识地指了指左前方的宿舍楼,于是他又把车往前开了点儿。
我深呼吸,打开车门,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却又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臂。
哎?
我疑惑地回过头去,看见陆瑾言递给我一颗……草莓大福?
在我认识的人里,吃这个东西的绝对寥寥无几,特别是这个只有代购或者托人从日本才买得回来的牌子。
他眉眼淡淡地看着我,莞尔一笑:“看你的样子像是要闯龙潭虎穴,吃颗大福压压惊。”
我震惊地接了过来:“你也喜欢吃这个?”
他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什么意思?
干吗用那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眼神盯我?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开着车子远离了我的视线,这才醒悟过来,我居然没跟他道谢!分享雨伞给我,带我去找药店,甚至开车送我回来……而我居然忘了道谢?
我那C大人的铮铮傲骨适时地跑了出来,简直万分懊悔。
踏入宿舍楼的同时,我把那颗草莓大福剥进嘴里,白巧克力的滋味和草莓的香气顿时蔓延开来,我忽然萌生一种错觉,好像龙潭虎穴我也敢闯了。
这个牌子的草莓大福我再熟悉不过,因为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就带回来给我吃过一次,我对此表现出了莫大的钟情。从今往后,我的生活里再也没缺少过这玩意儿。
只可惜多年以后,不缺草莓大福的我似乎莫名其妙缺了个家。
我深吸一口气,抛开繁杂的念头,终于停在了宿舍门口。拧开门把,我轻而易举推门而入,寝室里的三个人都在。
沈姿在埋头看书,朱琳戴着耳机在看电影,思媛在晾衣服,见我回来,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嘉嘉回来啦?”
我几乎萌生一种错觉,就好像周五的事件压根儿没发生过,而我不过和往常一样从市立图书馆回来,迎接我的永远是沈姿的漠然、朱琳不大真心的招呼,以及唯一来自思媛的友好。
我看见朱琳迅速摘下耳机,回过头来对我讨好地笑了笑:“嘉嘉。”
沈姿一如既往的高傲,没有搭理我。但是看见朱琳这态度,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思媛,她对我比了个口型:“陈寒——”
果然又是他那个老好人,大概是跟沈姿解释清楚了,所以朱琳也改了态度,没有和沈姿联合起来仇视我。
我关了门,兴致缺缺地笑了笑,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而当我看清桌上的东西时,那抹非常勉强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我看见了什么?
系主任帮我指点了一下午、终于改好的演讲稿被人撕成了碎片,正凄凄惨惨地躺在我的桌上。
诚然我的电脑里还有演讲稿的备份,但是这份由系主任亲自圈圈点点了一下午、做满了批注的演讲稿是独一无二的,我还没来得及把它修改成电子档,此刻就亲眼见证了它的灭亡。
我只感觉到嗡的一下,滚烫的血液开始朝着我那本来就不大容易保持冷静的大脑飞速奔腾。
我慢慢地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沈姿的桌前,抽走了她手里的原著小说,一字一句地问她:“是不是你干的?”
她没回头,也没回话,而是又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翻开继续看。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从她手里抽走了书:“沈姿,我在问你话。”
她不理我,继续上一刻的动作,而她每拿下一本书,我就毫不犹豫地抽走,直到她那乏善可陈、屈指可数的藏书几乎全部被我抱在手中之后,她还在试图拿起倒数的几本。
我忽然一下把手里的一摞书全部砸在她桌上,轰的一声,那巨响把朱琳和思媛都给吓住了。而我继续用那种平静的声音对沈姿一字一顿地说:“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整个寝室似乎都寂静了几秒钟。
直到思媛一声不吭地扔下衣服,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脸上露出一种被吓到了却还十分坚定地要阻止一场流血事件的表情。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姿,终于等来她缓缓的一个回身。她看着我,用一种冷漠的语气对我说:“是啊,一时误会了你,气不过,就把它撕了,对不住啊!”
那是一种丝毫没有“对不住”意味的态度。
我的怒火已经从心头开始,一路蔓延到了大脑,烧光了我所剩无几的理智。于是我从她的书柜上随手拿过一样东西,也像她撕掉我的演讲稿一样,在没人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瞬间就把手里的东西撕了个粉碎。
我看见沈姿的表情瞬间变了,然后朱琳赶紧冲了过来,在沈姿冲上来打我之前,一把抱住她,大叫一声:“沈姿!”
思媛拉着我飞快地往门外跑,脸色都吓白了。
这一刻,我似乎才反应过来我撕掉的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