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他忽然发现那楼上空荡荡,竟是不见半个人影。
正疑惑间,西墙根的衣橱吱扭一声敞开了柜门,露出了两个佝偻着身子的女人。
素云抢先从里面出来,把手上的绣鞋一丢,用那裹着罗袜的脚丫踩了,也顾不得提上鞋跟,便急忙俯下身伺候李纨穿鞋。
孙绍宗忙继续问道:“你们来的时候,可曾撞见什么人?”
“自然不曾。”
李纨翘着一只巴掌大的纤足,任由把素云把绣鞋套在上面,又在地上踩实了,这才扶着柜门出来,将另一只脚搭在了素云的腿上,口中道:“因最近大观园的事情,多被凤姐儿推到了我头上,所以几个角门的钥匙,也都另打了一套给我……”
“我不是说进来的时候,路上呢?来这紫菱洲的路上,你们可曾撞见过园子里的巡丁?”
素云将另一只鞋给李纨套好了,回头笑道:“您就放心吧,我们奶奶谨慎着呢,打听到您住在这紫菱洲上,外面又置备了不少巡丁,就干脆没走陆上,直接从藕香榭那边儿寻了艘小船,顺着水路过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不出这主仆两个,倒也还蛮有心计的嘛。
孙绍宗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琢磨着,那只小船说不定还能挪作他用……
正寻思着,李纨突然幽怨的道:“看来那传闻果然是真的。”
“传闻?”
孙绍宗狐疑道:“什么传闻?”
“自然是琏二兄弟忽然大度起来,把身边的俏丫鬟赠与孙大人暖床的传闻!”李纨酸溜溜的道:“原我还只是半信半疑,可往日里你要是得了机会,怕是早将扑上来了,如今却又是问东问西,又是魂不守舍的!”
这话说得,自己有那么急色么?
孙绍宗无语的腹诽着,原本他担心的,是平儿发现李纨和自己有私情,会一时无法接受——可瞧李纨只是捕风捉影,就开始拈酸吃醋的模样,若是晓得自己与平儿的‘交情’还在她之前的话,怕不知要酸成什么样呢。
于是他心下更坚定了,不能让两人撞在一处的念头。
孙绍宗将身子往前一凑,不由分说将李纨揽进了怀里,避重就轻的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因为答应了周瑞,要去各处巡视一番,又舍不得把你们两个丢在这里,所以才一时犯起难来。”
一别经月,李纨那敏感的久旷之躯,哪里经得起他驾轻就熟的磋磨?
只几句话的功夫,便软的没了脊梁一般,恨不立刻便滚到那乌木床上,解一解垂涎欲滴的春情。
只是她到底还残留了几分理智,心慌气短的道:“不妨事,左右这夜还长着呢,你且去忙完了正事儿,再回来……再回来……”
“也罢,那我就速去速回!”
孙绍宗说着,低头在李纨唇上啃了一口,又在素云脸上啄了一记,这才叮嘱她们把楼上的灯火熄了,再反锁好房门,除了自己之外,谁来叫门也不要答应。
书不赘言。
却说眼见那房门重新紧闭,孙绍宗先装模作样的向桥头走了几步,待到避开二楼窗户的可视范围,立刻贴墙根绕到了缀锦楼后面,果然在一片萧瑟的灌木丛后面,寻见条丈许长的乌篷船。
孙绍宗探头向舱里扫了几眼,见里面收拾的极是整洁,地板上还铺着厚厚的褥子,心下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之后他又原路返回,在拱桥附近寻了个僻静处掩藏好身形。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刻钟的功夫,期间也不知蚊子叮了多少下,才终于见到一条熟悉的身影,挑着灯笼匆匆的上了拱桥。
“平儿!”
孙绍宗忙从掩藏处起身,快步迎了上去,到得近前却见平儿面红耳赤,手中的灯笼都在镭射光似的乱闪,不由惊道:“你这是怎得了?莫非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方才撞见了一队巡丁……”
却原来是半路上,正与一队暗哨撞了个正着,当时那领头的一声暴喝,差点没把平儿吓出个好歹,到现在也还没能缓过劲来呢。
孙绍宗忙把她揽在怀里,好生宽慰了几句。
平儿心情渐渐平复,却忽然发觉自己是在桥上与他相拥,忙红着脸退开半步,讪讪的问:“大人怎得在这里?”
孙绍宗脸不红心不跳的鬼扯道:“我在楼里等的心焦,就干脆在这里候着了。”
说着,又上前牵起平儿的小手,引着她下了拱桥。
平儿心下又羞又喜,扭捏道:“大人怎得恁般心急,昨儿不是才……”
“那怎么能一样?昨儿有那小红横插一杠,多少体己的话都不方便出口。”
两人边说边耳鬓厮磨的前行,直到孙绍宗停住了脚步,平儿这才觉察出不对来,狐疑道:“咱们怎么绕道缀锦楼后面来了?”
孙绍宗微微一笑,要过她手里的灯笼,往那灌木丛后一照,指着那乌篷船道:“这大好的湖光秋色怎好辜负?今儿咱们干脆泛舟湖上,寄情于山水之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