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安好心。”
“那是肯定的。要是这种事都不积极,还有什么事能让我积极得起来。那里面的是个酒吧唱歌的。”
“你自己今晚又在做什么?”
“我跟赵医生在一起,正当约会,赵医生是正经人。我来这儿帮你,他就回家看书了。爸爸,我这几天也跟着赵医生看书呢,都是正经书。”
“帮我!说的比唱的好听。”曲父闷哼一声,曲筱绡回以调皮一笑。曲父拿女儿没招。而当然,他眼下火气集中在儿子头上,才结婚的小东西,居然就敢在外面包二奶。这一年分管的工作不见成效,原来心思都花女人头上了。相比之下,他女儿才回国几个月已做出不差的利润,这等成绩他连做梦都没想到过,他怎能不对亲手苦心培育的儿子失望。“看什么书?”
“台湾人写的《巨流河》,好厚一本,不是言情哦,讲历史的,我却看得掉眼泪。看不懂的就问赵医生,他好像什么都懂。”
曲父眨巴眨巴眼睛,没听说过。他于看书方面,实在是有限得很,越是有限越发觉得看书是非常崇高的事儿。因此只能大而无当地道:“看书好,你现在越来越走正道。”
“什么走正道,好像我以前老犯错似的。我坐牢了吗?让你丢脸了吗?从没。我还报名MBA呢,等我邻居小关出差回来,一起填报申请,用英语的。他们怎么还不出来,还要化妆还是怎的。”
曲父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但按住女儿,耐心等待。曲筱绡却等不住,抓起一只水杯就飞砸腰门。瓷杯应声而裂,没多久,一男一女哭丧着脸出来。但曲筱绡一看见那女孩,心中竟然生出我见犹怜的感觉。那女孩不是最漂亮,眼睛不大,但是弯的。嘴巴圆圆的如一只樱桃。脸有点儿婴儿肥,不是那种专属狐狸精的锥子脸。那女孩抓着裙摆坐那儿,那种娇柔的样儿,谁见了都油然生出保护欲。不仅曲父,连曲筱绡心里都生不出诡计来。曲筱绡心说,她要是个男的,她也愿意包养这女孩子。
因此,曲父都没问为什么发展出这种关系,为什么对家室不忠,非常通情达理。而是直奔另一个主题,“你哪来的钱租这种房子,付包养费?你的工资收入都上交你老婆,你做生意至今没利润没提成,你上哪儿找额外的钱支持这一头的额外开销?”
曲筱绡连忙轻轻地在爸爸耳边一声赞叹:“爸爸真英明。”曲父只能皱皱眉头,知道女儿这是火上浇油。
曲大哥自然是回答不上来。他的钱还能从哪儿来,当然是公款私用了。于是曲父一条一条地提问,应该给客户的几笔回扣是不是自己昧了,昧了哪几笔,昧了多少;拿到公司报销的发票有没有实报实销;问公司拿的备用金是多少;跟承销人有没有私签暗度陈仓拿回扣的协议,等等。曲父的生意完全是亲自胼手胝足拼将出来,因此所有陋规心里都清楚,曲大哥被逼问得一条一条地回答,曲父又从回答中顺藤摸瓜,找出纰漏。曲筱绡眼看着豆大的汗珠从大哥额头滚下来,砸到地毯上,她仿佛能听到最美妙的叮咚声从地毯传来。
于是曲父当场决定,剥夺曲大哥现有职位,降级待用,再不给接触钱的机会。今天起,先暂停工作,春节后再说。曲筱绡不禁同情地看一眼大哥身边的美女,该美女得另找饭碗了。
曲父处理完愤然出来,曲筱绡一溜儿小跑跟上,还好心地替如泄气皮球的大哥掩上被踹烂的房门。但等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曲筱绡当即尖叫了,“我冤枉啊,爸爸冤枉我啦。”
曲父郁闷地道:“别玩恶人先告状把戏啦。知道你现在心里最高兴。”
“我就知道爸爸生我的气,你气我兄妹不亲爱,处处找哥哥们岔子,处处给你出难题,是吧?爸爸,你好好想想,我今晚如果报告的是妈妈,不是你,结局会怎样?你心里要是再有一丝生我气的意思,我这就打电话给妈妈,举报你恩将仇报。哼。”
曲父当然知道女儿心思,但到底还是感谢女儿跟他讲义气没报告到老婆那儿去。他当即对女儿许以好处,以堵住女儿的口:成倍追加注册资金。
曲筱绡心里开心得乱唱饶舌。爸爸妄图蹭她的车,她将爸爸载到门口,毅然将爸爸扔到出租车上,直奔赵医生家会情郎去了。半路遇见红灯才想起来,最应感谢的是给她通风报信的朋友。于是她车头一转,找到朋友正夜生活的酒吧,投入到朋友们的阵营。人,可不能重色轻友。朋友帮了她的大忙,她就得识相地结了朋友今晚的酒账。再说,赵医生风流不下流,她才不担心赵医生独守空房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来。
虽然包奕凡在卧室里不声不响,安迪却心烦意乱得无法做事。她稳守住她的底线,但她受不了一向快活的包奕凡拉下脸生闷气。
三心两意地看了几个报告,估摸着包奕凡应该睡着,她走进去瞧。见大大小小的衣服扔了一地,她反而笑出来,这公子哥儿可真会发脾气。她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才刚准备出去,包奕凡就在床上闷闷地喊了一声:“牛郎不许偷织女的衣服。”
安迪愣了一下,回头见包奕凡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对她伸出两只手。安迪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坐到包奕凡身边,伸手让包奕凡握住。两人在夜灯昏暗的光线中默默对视。
良久,包奕凡才道:“我回家处理,让我好好想想。你给我一个月时间。”
安迪忍不住大大地点一下头,表示同意。心里却分明看得清楚,她也不愿真的失去包奕凡,她很愿意给包奕凡一个月的缓冲期,期待他有所作为。
邱莹莹在寒冷中硬撑着排队。人越来越冷,肚子却越来越饿。这倒不是难题,邱莹莹当即打开一包旺旺雪饼啃起来。雪饼松脆,邱莹莹每啃一口,总有一个睡眼惺忪的人睁开眼不耐烦地看看她,仿佛被打扰。同是天涯沦落人,邱莹莹只好再打开矿泉水,与雪饼一起吃,这样响动就小了些儿。可寒冬腊月喝冷水,没几口下去,邱莹莹就捧着小腹痛苦地弯下腰去。小腹锥心地痛,仿佛孙猴子在里面扯着子宫打秋千。
邱莹莹原想撑过去,忍痛在原地踏步给全身取暖,以活血化瘀,她觉得自己身体强壮得很。不料后来痛得根本挪不开步子,反而虚汗在背脊凉津津地蔓延,头脑也开始晕眩。邱莹莹开始慌了。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万一栽倒,可怎么办。她摸出手机,第一反应就是给樊胜美打电话。可是很不巧,樊胜美与王柏川小吵怡情,今晚浓情蜜意地到另一城市度周末去了,根本是鞭长莫及。
樊胜美一接到电话就慌了,虽然她是被邱莹莹从梦中吵醒,但她还是强打精神让自己清醒过来,赶紧给应勤打去一个电话。谢天谢地,应勤没关机,被她吵醒。“应勤,我在其他城市。邱莹莹一个人在火车站买票,身体出事了,我半夜三更找不到别人,只能找你帮忙。请你去救救她。无论如何,我相信你男子汉大丈夫,即使你看不起小邱,但你不会置她安危于不顾。”
“樊姐你言重了。我还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樊胜美松一口气,心里则是升起一个小小的希望。身边的王柏川也是有点儿想不到应勤竟然答应得爽快。
但樊胜美又有点儿不放心,她见识过不少将胸口拍得砰砰响,但最终什么事儿都不做的男人。她无法放心再睡,过了十分钟,实在忍不住,又打电话给应勤,“小应,不好意思刚才把你从睡眠中吵醒,疲劳驾驶,一定要主意安全哦,要不要我跟你讲讲话解解乏?”
“不用,我要留着注意力开车。我开车不利落。”
听应勤果真出车,樊胜美再松一口气,吩咐应勤找到邱莹莹后来个电话。
应勤本来有点儿怀疑这事儿来得蹊跷,可能是什么苦肉计。但樊胜美第二个电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邱莹莹则是打安迪电话,关机睡觉;打曲筱绡电话,没人接,因为曲筱绡还在热热闹闹地夜生活,没听见手机叫响。正当她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一声声地呼唤她的名字,似乎是应勤的声音。但邱莹莹怀疑是幻听,她也没力气抬头分辨是不是幻听,她反而在熟悉的声音里散了精气,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应勤喊了半天没人应答,就问有没有个女孩子似乎病倒。问了几遍,终于邱莹莹身边有人喊应勤过来辨认。
应勤终于找到邱莹莹。而邱莹莹早痛得冷汗将脸都濡湿了,看见应勤眼睛只是恍惚着,但说不出话,眼泪却决堤似的奔涌出来。应勤瘦弱,见此忙掏出钱请人帮忙一起将邱莹莹扛到车上。他的车上很温暖,他又一坐下就将暖气开足,只是他开不了口,不知怎么问坐在后排的邱莹莹。想了想,才道:“我送你去医院。”
在温暖中,邱莹莹的痛感稍微缓解,脑袋似乎也不太空白,她挣扎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道:“旁边……饭店……热粥……姜汤……都行。”
应勤得令,连忙冲出车去,跑向最近的一家饭店。没找到热粥姜汤,但他捧来一碗滚烫的牛肉面。为了尽快救人,他跑得飞快,热汤洒出来,烫得他乱跳如猴子。好不容易钻进车里,问题又来了,邱莹莹双手捂住肚子呢,他得喂邱莹莹喝汤。为了救人,应勤豁出去了,大力扶起邱莹莹,将面碗凑到邱莹莹嘴边。
邱莹莹感受到的温暖是双重的。她喝着又烫又辣的牛肉面汤,眼泪也忍不住地滴滴答答全落在面碗里。
应勤将邱莹莹的眼泪都收于眼底,他试图避开不看,但他端着面碗喂食,不看就对不准位置,只能不断闪避着目光,尽量不要与邱莹莹的眼睛对上。直至喂完面汤坐回驾驶位,而邱莹莹躺在后座浓重的阴影里,他可以视而不见,应勤才耸耸差点儿僵硬的肩膀,恢复清明。
邱莹莹喝了热汤,虽然虚汗依然如浆,肚子却慢慢平歇下来,不再闹她。她依然无力地躺在后座,攒足精神说了句:“应勤,谢谢你不计前嫌。”话音不高,良久未得应勤回复,邱莹莹差点儿以为应勤没听见,正想再说一次,前面应勤总算回答了:“没什么。”于是邱莹莹都不知接下来说什么,两人沉默了一路。
到了欢乐颂小区,应勤将车停在楼下,往后看看,见邱莹莹依然蜷伏在后座,就说:“到家了。你要是起不来,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邱莹莹一想到医院,就联想到巨额医药费开销。她连忙支撑起来,强打精神道:“到了?哦,谢谢你。我好多了,不要紧,真的不要紧。”
应勤想既然她说不要紧,那就肯定是不要紧了,他下车打开后车门,让邱莹莹出来。但邱莹莹双脚才落地,身子才挺起来,就双臂吊在车门上,摇摇欲坠。邱莹莹连忙解释:“真没什么了,肚子已经不疼,可还是没力气,睡一觉就能恢复的。”
“我……扶你上去,并不是想沾你便宜。你请放心。”应勤小心翼翼地扶起邱莹莹。虽然动作僵硬,可邱莹莹依然觉得他好温柔,她的头正好靠在应勤的肩上,不由得趴在应勤的肩上流泪。应勤更是说什么都不敢动一下,硬是将自己幻想成木柱子。上行的电梯里,唯有邱莹莹轻轻的啜泣声。
打开2202的门,果然空无一人。应勤小心地将邱莹莹扶到床上,便远远地跳走,站在距离床最远的对角线上,背着手问:“你还需要什么?”
“帮我倒杯水,冰箱里有一块生姜,最好切切碎,扔到热水里,再放一勺糖。麻烦你。”
“好,我试试看,你等着。”
邱莹莹泪眼看着应勤走出去忙碌,心里顿生无限希望。她忙伸手抓来床头纸箱上搁的镜子,将头脸整理了一下,可怜她连自己看着都觉得现在的自己巨丑无比。她擦干泪水,正对着自己苍白如鬼的脸色束手无策,门外传来熟悉的尖叫声。是曲筱绡兴尽回家,从敞开的2202大门看到应勤在厨房忙碌,顿时惊呆了,以为见鬼。而应勤一看见曲筱绡,立刻条件反射,想到房间里是孤男寡女,想到如今正是深夜,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手上一松,菜刀应声落地。
曲筱绡勇敢地站在门口,但一只手伸进包里,捏住防狼喷雾。“你怎么在这儿?小关出差,樊大姐度蜜月,只有你和小邱?哇塞,你这个色狼,趁机来占小邱便宜?靠,前儿还非处女不要,原来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伪君子。”
应勤急了,他担心的,正好全让曲筱绡给抢先说了出来。他唯有竭力解释:“小邱生病,我从火车站把她接回来,现在给她煮姜汤。不信你问樊姐,是樊姐打电话给我。”
“小邱一定不是生病,是被你这色狼糟蹋了。”
“没有,你诬蔑。”应勤捡起菜刀,心一急就挥着菜刀说话。吓得曲筱绡连忙蹦走了。她好汉不吃眼前亏,刚才完全是真的是诬蔑应勤,见应勤真生气,那她赶紧溜。但溜的时候她还是扔下一句话,“半夜三更,你们孤男寡女说不清了,应勤你要为小邱的名声负责。他妈的,怎么今天净碰见奸夫**,我要长针眼了。”曲筱绡等钻进2203,觉得安全了,又探出半张脸,大叫:“我拍下你了,看你怎么赖。”
应勤哪儿是曲筱绡的对手,等他想分辨,曲筱绡早跑得没影儿了。应勤气得肺部欲裂,极想一走了之,但想到邱莹莹气息奄奄的样子,他怎能不负责任地走开,只好忍气吞声继续剁生姜煮姜汤。
曲筱绡回到屋里就给邱莹莹打电话,“你能啊,这就把人找回来了?恭喜。这下不用恨我了吧。”
邱莹莹刚才虽然没力气大声说话,帮应勤辩解,可听得清清楚楚,忙道:“我真的不舒服,在火车站排队买票喝了太多凉水,肚子痛得抽筋一样。幸好应勤去火车站救我。他现在是给我煮姜汤。你向他道歉。”
“啊?真病?那书呆子怎么不送你去医院?”
“医院贵,谁看得起啊。你赶紧道歉,算我求你。”
曲筱绡听到这个答案惊呆了。邱莹莹竟然为了看病贵而宁可捱着痛。她发了会儿呆,找出她吃冰激凌吃得肚子疼配来的药,又找出一盒巧克力,给邱莹莹送去。2202的门依然开着,她走到门口,看见应勤,连忙道:“我道歉,我刚才误会你了。你放下刀,我给小邱送药来。”
应勤赶紧放下刀,垂首贴料理台肃立。惹谁都不敢惹这大小姐。曲筱绡进来,却见到案板上一堆黄糊糊的东西,“不是说煮姜汤吗?这是什么?”
“生姜,我剁细一点儿,应该药性更容易出来。”
“奇怪,我喝的姜汤,生姜好像是一片一片的。”曲筱绡更是个肉糜,她拿药进去,倒水给邱莹莹。“怎么我一天不管你,你就搞得鬼一样的?生姜汤怎么煮?剁碎还是切片?”
“切片,天哪,别煮了,热水冲一下,加糖就行。”
曲筱绡赶紧传达出去。应勤连忙照做。邱莹莹才终于喝上生姜水。曲筱绡知道没大碍了,伸个懒腰,不怀好意地扔下一句话,“困死了。应勤你看着小邱,要是情况又转坏,打我电话,我们一起送小邱去医院。我睡觉去了,撑不住,真快要死了。”
等曲筱绡一走,应勤正为难于曲筱绡的嘱托,邱莹莹就虚弱地道:“谢谢你,你回吧,我差不多开始好转了。”
邱莹莹这么说,应勤怎么都走不开了。“没关系,我经常熬通宵。你睡吧,我看着你。我就在厨房坐着,会半个小时进来看你一次。请放心,我不会乱来。”
应勤无视邱莹莹泪光闪闪的眼睛,离开门口。邱莹莹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应勤离她这么近,可她反而觉得更加落寞。她怔怔地看着应勤离开后的门框,她真想厚着脸皮告诉应勤,其实她更需要应勤的怀抱。可她怕这么一说更被应勤鄙视,只能默默地脱去羽绒服草草睡觉。
安迪清早没去锻炼,给包奕凡煮土鸡汤鸡为底的阳春面。包奕凡也不是个赖床的,他去阳台将花盆巡视一番,回来失望地道:“菜都还没发芽。我都等它们一晚上了。”
安迪“噗”地一声笑了,哪有这么快的。她笑着拿起手机,趁空档给曲筱绡发一条求救短信。“起床请回我个电话,有个人问题需要求助,你应该有独特思路。”她拿给包奕凡看看,才发送出去。“我也不愿离开你。小曲一贯剑走偏锋,我希望她能帮助我。”
“那小坏蛋即使想得出主意,我们两个做得出来吗?何况这种事最好去问结过婚的,家里有个难伺候婆婆的人。”
“你妈,连我这么不传统的人都吃不消,除了找小曲帮忙,我还真想不出别的办法。理智上说,对你一个月的尝试不抱信心。”
两人话音未落,便传来啪啪啪的拍门声,那声音显然是用两只手大力拍出来。“这么快?”安迪惊讶地去开门,却见曲筱绡披头散发,睡衣外面罩大衣,一脸激动地扑进来。
“哇,我说谁大清早的发短信把我吵醒,一看是你求助,天啊,机会太难得了,你居然求助。兴奋,兴奋死了。什么事?啊,包大哥……你转过身去,当没看见我。”曲筱绡一边尖叫,一边跺脚,但低头就发现自己穿得严严实实,便改口道:“没关系,让你看,幸好我不保守。安迪,说,说,是不是问我该怎么勾引包大哥?”
曲筱绡一进来就叽叽喳喳兴奋地霸占了所有的话语权,等她终于情绪稳定,也不再发送扰人尖叫,包奕凡才敢接近,送上一杯咖啡,安迪则将她按到沙发上。
“他妈,很强势,喜欢插手我们的事。而我一点儿都不想让她管我。包奕凡阻止不了他妈……”
曲筱绡一听,就开始笑了,好精彩啊,值得牺牲睡眠。听到这儿,就笑得狐狸精一样地问包奕凡:“怎么会阻止不了?举例说明。我来对症下药。对付婆婆我没经验,对付爸妈,哼,你们问对人了。”
包奕凡一脸为难地看着安迪,勉为其难地将最近一次妈妈失眠让他心软说了出来,只是回避了具体对话。安迪这才明白原因,换她,即使对方并无血缘,也心有不忍。而曲筱绡听到一半就恨不得阻止包奕凡说下去,完全是看在还有生意需要包奕凡帮忙的份上,才没奉送一个哈欠。
“明白了。包总你是让你爸妈欺负大的。爸妈都最不讲理了,他们什么道理都不讲,就要我们服从他们,凭什么?我跟你讲,包总,你要比你妈更不讲理,她对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干脆跳过前两步直接奔上吊。你本来明天后天回家,是吧?我劝你现在就打包回家,回去就闹失恋自杀。一般人只要让你闹一次,就顺服了。强悍一点的,闹两次三次,以后你指东她不敢向西。我爸妈就是这样被我收拾的。”
“这种方法……并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是强力压制其行为。若是靠闹一次让他妈不敢再提,可他妈依然怀揣心病,又失眠生病地身体萎靡下去,包奕凡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曲筱绡冷笑一声,“你们小看爸妈们。他们混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心理都皮实着呢。以前血本被人骗得精光都死不了,现在更死不了。他们只是贪心,企图控制你们。只要他们自己不想闹,谁闹得死他们。你们下决心掐了他们的贪心,大家反而相安无事。我跟我爸妈的规矩已经做下了,安迪你看,我们家正常吧?”
包奕凡本来对曲筱绡的主意颇不以为然,他心中也有安迪一样的疑问,强压下去只能解决表面问题。可一听曲筱绡说父母们经历大风大浪心理皮实,他心头豁然开朗。可不是,他妈连离婚都经历过,他这儿没影儿的小事怎么闹得死妈妈。完全是妈妈自己想折腾自己,要折腾给他看,让他顺服。“狭路相逢勇者胜。”
“就这句话,谁狠,谁老大。包大哥开窍快,但明白道理并不表明你做得到,像我们樊大姐一直想不开。人啊,要不使点儿杀心,黏黏糊糊什么事都干不成。”曲筱绡说完,就利索地将原本盘在大衣下面的光脚伸出来,落到地上的小丸子拖鞋里,“安迪,昨晚我想个坏主意害应勤在2202过夜呢,你说,孤男寡女,一晚上还不天雷勾地火?我给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没别的要求,你陪我一起捉奸去,我怕应勤又跟我抡菜刀。既成事实,我捆也要把两人捆作一堆,哼。”
果然剑走偏锋。包奕凡只会笑。他跟着同样也是嬉笑的安迪出去“捉奸”。曲筱绡却不满地看着他,“包大哥,我其实跟安迪有体己话要说呢,你跟来我还怎么说。”
“我给你们两位女士做保镖。”
曲筱绡一个鬼脸,“安迪,包大哥擅长嬉皮笑脸,我也常拿嬉皮笑脸打混,你可别上当哦。”她一边说,一边敲响2202的门。她知道包奕凡不会拿这种话当回事。
不料,应声而开的门里面走出来的是衣着严实,拿着一本书的应勤。曲筱绡看着应勤晕了,脱口而出:“看一晚上的书?没奸情?”
应勤眨巴眨巴疲倦的眼睛,“君子不欺暗室。从今早三点半开始脸色恢复。你去看看。我走了,这儿移交给你们。”应勤说完,还真是将书搁到料理台上,走出门来。
大伙儿都自觉让开一条道,让应勤通过。等应勤走进电梯,安迪与曲筱绡才面面相觑,无比惊讶。应勤如此洁身自好,他们还真难苛责他的高标准严要求。见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好玩,曲筱绡呼啸跑回自己家去了,寒冬腊月的走廊快把她冻死。邱莹莹当然是扔给安迪照料。
安迪进去看看,邱莹莹脸色正常得很。她便拿了2202的钥匙回家。
包奕凡进门就道:“我查查明天的机票,今天说什么都不走。”
“吃了早餐就走。我送你去机场,陪你等机票。”
包奕凡无奈,被安迪逼着上路。
但等安迪送走包奕凡回家,曲筱绡探头探脑地又摸进来。
“安迪,我够朋友吧?我把赵医生扔家里,刚才有些话当着包总的面不方便说。让包总这种人跟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有两个条件。你想过没有?”
安迪微笑,“想过。一个条件,你已经暗示过我不要被他的嬉皮笑脸迷惑,是我必须强硬坚持,绝不妥协。另一个条件是,我值不值得他回家对他亲妈施展强硬手段。前者我做得到,后者我没把握,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多少粘滞力,才能胜过他妈妈这么多年的爱。”
“咦,全中。但我最不担心的是后者。凭包总上哪儿找比你条件更好的?他是成年人,经历不比我少,他心中早有计较。而且他心里最清楚,他爸妈那儿,他无论怎么折腾,他永远是他爸妈的独生儿子。所以我相信他回家会怎么做。只要你心狠手辣,他什么任务都会完成。你一点儿都不要心软,那边父母不是你亲爸亲妈,你不欠他们。”
安迪闻言有点儿惊愕,但她从来就不是个做梦型的人,被曲筱绡的思路一拐,就明白了原因。所有的事,讲究的就是个平衡。
于是等曲筱绡告辞离开,她就电话打给包奕凡。她从机场回来这一路,正好够包奕凡从海市飞回家。不是面对面,她说话可以理智许多。她并未打算与包奕凡结婚,因她并不适合带着出身的秘密与包奕凡结婚,那对包奕凡不公平。既然不结婚,她就不便让包奕凡牺牲太多,以致与他生母作对,那对包奕凡依然是不公平。对包奕凡如此不公,安迪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