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刚第一次参加常委会,他选择的是低调。没多发言,慎而又慎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他知道,今后在这里面混日子,并不会比过去任何时候轻松。因为,能进这金字塔尖的人,全省就那么几个,都是人中精华,过去自己的优势越到上面越变小,甚至还看不到什么优势了,说不定还有不少的劣势呢。
宋刚虽然选择了沉默,但沉默不是金,这位子不是宋刚的终点,路,还在他前面,坑坑洼洼也好,平平坦坦也好,还必须走下去。在这里开会的人中,有部分人,未来,他们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没有硝烟的战斗不会比实际的战场轻松多少。
清江市的班子定了下来,宋刚没有发言,只是说了句,我没意见。
文强到清江市人代市长。他的谈话在省里进行,临走前他找到宋刚,同样,他也问宋刚王毅兰的为人。宋刚笑着说,你们还没见面,斗争就已经开始,都是看多了孙子兵法,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说啊,还是难得糊涂的好。文强啊,我告诉你哈,从清江全身而退的人,我宋刚也许是这十几年中,唯一的一个哟,你思量着吧。宋刚嘱咐文强,这话很重。
文强说:“啧啧,你别吓我哈。亏你说的出口,既然这样,你还推荐我?”
宋刚笑着说:“推荐你?啊哈,我可不敢掠美。建新书记问我,我拍拍他的马屁而已,我才没有推荐你呢。”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文强笑完,认真地说:“宋书记,你刚才那话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说的,谢谢你了。我知道您说着话的意思,我到那里以后一定时时记着这话,做好抬轿子的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哈哈,这总可以了吧?”
“能够做到这点自然是好,只是难啊。不过,王毅兰这人不横,进退还是自如的人,可以合作的好的。”宋刚嘴上这么,心里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你们两的能力差别太大,想一团和气过日子实在是太难了,这就看你文强的胸怀了。
的确,有时可以容忍别人的无理,但很难容忍别人的愚蠢。文强能够容忍王毅兰的愚蠢吗?就跟宋刚过去容忍汪少华的愚蠢一样。
傅建新送文强去清江上任的,同时上任的还有副书记等一群人。一个清江市,常委里的老面孔不到原来的一半,这都是宋刚造的孽,其他人他做得到吗?
王毅兰以为宋刚会随定班子的人一起去清江做最后的辞行,可是宋刚没有去,他只是在电话里说,他离开清江的仪式免了。按他的话说:“我悄悄地来,现在也悄悄地走。”
“您总得做个总结吧?总得给我们新班子一个勉励吧?总得给你的老部下一个感激的机会吧?”王毅兰说。
宋刚说:“那里这么多总结呀?毅兰,我门都是行脚僧。没有一个固定的庙,行到哪里就在那里挂单,要总结也是总结自己听的,久了,谁还记得?哥只是个传说。至于感激之类的话嘛,毅兰,没必要了,我宋刚没有刻意施恩与谁,有些事还睁只眼闭只眼的,过了,有时昧着点良心。不过,这次因我在那里一搅合,给很多人有了升迁的机会,这更没有必要感谢,是福是祸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你今后就好好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得意忘形了,免得倒是在监狱别又说我宋刚的坏话哟,说都是我害了他们。”
宋刚回答了王毅兰的两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他没有提,他才不会傻乎乎地给所谓新班子勉励呢,他真的会以为自己是“教父”?是导师?今后,只要宋刚到清江,大家还记得有过个这样一个人,还能喝到一杯不冷不热的茶就足够了。
自作多情的事还是少做点好,宋刚不是蠢人。
宋刚一上任,就接到一个不大不小的任务,中纪委要求他们配合调查铁道部某些人的腐败问题。宋刚召开了本省公检法加上纪委的联席会,布置好了任务。没想到,会议才结束,宋刚就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
“兄弟,包拯包大人也就是个传说哟,你不会傻乎乎地想当现在的包大人吧?我说,宋兄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免得今后大家不好见面唷。”说话的人阴测测的,说完补充一句,“兄弟,今天明天后天,天天向上啊。”
什么意思?宋刚心中猛然一震,天天向上?几个“天”。
“请说明白点吧!”宋刚说。
“很明白了。都说宋刚书记很聪明,不会听不懂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兄弟,记着,你不但有今天,还有明天,后天的,要上进,天天向上。”那边阴阳怪气的,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宋刚想起了天舒,想起了杨莹和陈红。
宋刚明白了,他知道这威胁来自何方。
“全力以赴,协助中纪委侦破这案子。”宋刚坚定地对纪委,检察院和公安厅的领导交代说。
宋刚约见了一个人,吴斌。
“哈哈,还是宋书记记旧情啊,上任不久就记起了过去的老朋友啊。看来还是老朋友有情义。”吴斌皮笑肉不笑地说。
“怎么会不记得呢?今天记得,明天后天也记得呢。天天记得呀,吴主任,你说呢?”宋刚犀利的眼神凝视着吴斌,他也故意说了几个“天”。
吴斌打了个激灵,很快又镇静下来了,说:“对对,天天记得。宋书记,今天找我有何吩咐?火里水里,我义不容辞,谁叫我们过去的友情深厚呢?”
宋刚顿了顿,说:“吴主任,我找你也没有特殊的事。只是有个朋友对我说,要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想,我几十岁的人了,现在也可以说大权在握,他还这样教小孩一样教导我,我很感动,也很感激。请你转告他一声,现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用这种语气教导人了。我宋刚既然不是小孩,就不会听人家的瞎叫乎的,该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做不做得?后果怎样?嘿嘿,今天做了再说,明天的事明天想去。再说,我宋刚好像也不是这么教大的,更不是这样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