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忘了你。
甚至因为他,连与他有关的人都要忘了。
她难不成就一点都不想记起他吗?
慕夜廷几乎是颓然地坐在那里,先前没找到夏阑珊时,还吊着最后一口活气在找,此刻找到了她,与她的距离却变得更远了。他感觉有什么梗在喉咙里,令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冰渣子游走在血液里,令他浑身发冷。
“我要见沈潇。”不知过了多久,慕夜廷才恍然地拿起手机,声音变得低沉嘶哑。
沈潇是在当天下午主动来见慕夜廷的,一个人前来,推开书房的门就直接坐下,那驾驶就仿佛是来坦白一切的。
她还是如同几年前那样,气势凛然,无所畏惧,特别是在夏阑珊的事情上,永远敢与全世界为敌。
慕夜廷双手交叉,撑在额头上,一言不发。
沈潇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也能感觉面前的男人十分疲惫。这个强大得可以以一己之力与裴家比肩的男人,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这样昏头转向。
沈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是怜悯夏阑珊得多,还是怜悯慕夜廷得多了。
也许他们之间无关对错,只是命运弄人而已。
但想到五年前夏阑珊入狱时那样的处境,她那时恐怕将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吧,如果自己不帮她,还有谁会帮她呢……沈潇咬了咬嘴唇,自然还是站到自己的朋友这一边。
这五年来,她也成熟了许多,但永远不会为三年前将夏阑珊调包出来的事情后悔。
无论如何,木已成舟。
“你找我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么?”沈潇淡淡道。
慕夜廷嘴角一抹嘲讽,声音也冷冰冰的:“你是她的朋友,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能够温柔地对待夏阑珊,那是因为她是他倾心之人,可是面对一个合起伙来骗他的人,他心中怒火没有爆发出来,已是他十分绅士了。
沈潇定了定神,心里的大石头稍微轻了轻,说实话,现在如果慕夜廷真的要对她做什么,她沈家也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就算是宫家,也是没有办法与慕夜廷抗衡的。
如果再加上一个游连城……想到这个名字,沈潇呼吸微微轻了轻。
当年夏阑珊入狱后,她执意要和宫流云履行婚约,他们之间就……
算了,不提也罢。
如今,沈家和宫家,甚至于连裴家,这些家族全都加起来也是不及慕夜廷此时的势力的。
天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五年之内干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藏了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将势力发展到那个地步。
“我想要的,是全部的事实。”慕夜廷声音沉沉,终于抬起了头。
沈潇这才发现他眼中全是红血丝,眼眶通红,似乎一夜没睡,下巴上隐隐冒出青色胡茬,这和那个强大的男人完全不符。
显然他已经遇见了夏阑珊了。
这个时候自己即便隐瞒什么,也没有必要了,他总会从各种地方知道当年调包的事实。
沈潇咬了咬下唇,努力用平稳的语调讲述着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时,我们送了一个人进去和她调包,大费周折才将她弄出来,她那个时候情况很糟糕,瘦得几乎风一吹就能将她折断,很封闭,如果任由她那样下去,不知道会怎样,所以,我和宫流云将她送到了国外……”
“在那里,盛君言为她做了手术?”慕夜廷语气虽然仍然保持冷冰冰,可他微微撇下的嘴角已经显示他此刻内心翻江倒海的怒火了。
没有经过夏阑珊同意——私自为她做了封闭记忆的手术!
还将她送到国外,一待就是那么多年!
她那么胆小,连打针都怕疼,做脑部手术这种事情,在手术台上怎么不害怕?
书桌之下,他紧紧地捏住了拳头,恨不得回到三年前,在那时就阻止这些人,将他的夏阑珊揽入怀中。
而盛君言——
慕夜廷的视线落到了文件中这个人的资料上,晚宴当日夏阑珊也是坐他的车子离开的吧……
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复杂的心情,他只能苦笑一下。
夏阑珊忘记了他,没有忘记任何人,独独忘记了他。
是因为恨透了他么?
这个念头一闪现出来,慕夜廷的心就难受得像是要碎掉了,可他却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因为你对夏阑珊造成的伤害不可挽回,她恨你!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就像是自虐一般,只有这样,他才能清醒些。
可是,他又憎恨这样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