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殡仪馆回来以后我和我妈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妈轻悄悄的打开了家门,家里漆黑一片,唯有走廊亮着一盏微黄的灯,想来应该是姥爷给我们留着的。
“眉眉,时间也不早了,你快点去休息吧,接下来的几天咱们可还有的忙的,不过你一定要记得瞒好姥爷知道了吗?”我妈疲惫的扭了扭脖子,压低了声音对我叮嘱道。
我拼命地点了点头,自然是连连应了下来,也压着声音向妈妈说:“妈,你放心吧,我可就这一个姐姐,一定会让她出嫁得风风光光的!”
我握紧了拳头向我妈保证着,我妈被我的模样给逗笑了,一个没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结果不小心声音大了,吓得她朝姥爷的房间看了好几眼,好在姥爷似乎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我和妈妈都松了口气,彼此相视一笑,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妈妈都背着姥爷在偷偷摸摸地准备着安姚的冥婚的事情,不仅是我和我妈,还有祁家对冥婚的相关事宜都是一知半解的程度,最开始定下来的时候还没怎么觉得,结果现在一实施起来就感受到了困难。
我妈认为我们两家人就这样贸贸然地说要结阴亲,若是上门去找添香娘子的时候被问起来都是一知半解的话,那肯定是要被添香娘子给骂个狗血淋头的,于是她就先拿了安姚和祁修远的生辰八字给懂这个的人看,好在他们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一配起来是难得的好姻缘,这才免去了很多后续的麻烦。
我妈和祁老太太看到这个结果都是相当满意,她们又找时间见了一面,商量了一下觉得接下来只需要办好冥婚所需要的东西,然后等到祁修远头七那一天冥婚和出殡一起办就可以了。
时间相当紧迫,我妈要工作,我又要上学,因此我们给安姚准备的时间就更少,直到快到日子了才准备的差不多。
祁修远头七的前两天,妈妈见姥爷照常下楼去遛弯,连忙趁着这个空档给安姚烧了许多漂亮的衣服还有纸钱,她一边烧着一边笑,嘴里念念有词的喃喃着:“安姚啊,妈妈终于是为你找到了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以后嫁到祁家去,可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了,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说着说着,妈妈的眼眶又泛红了,竟然再次哭了起来。我在一边帮我妈烧这些东西,心中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我知道我妈难过的是看不到安姚出嫁时的美丽样貌,作为母亲却不能看见女儿这一生中本应该最美丽的时刻,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这样想着,我的手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心中颇为感怀。
见盆里的东西烧得差不多了,妈妈才起身去了她的房间,从她的衣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制作精美的婚纱,这件婚纱和普通婚纱完全不同,虽然看上去也很美丽但它却是一件纸制的婚纱。
虽说是一件纸婚纱,但是上面的花纹都是一层层重工剪裁,乍一看去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件布艺婚纱,从上面花边的剪裁来看就知道制作这一件婚纱的人有着不凡的剪纸功底。
妈妈把婚纱端在手中细细端详了许久,她的目光紧紧的凝聚在婚纱上,最后才像是想通了一般把那件婚纱叠的整整齐齐放进了火盆里,“擦”的一声响,妈妈手上的火柴立刻燃起一道小火苗,那根被点燃的火柴顺着妈妈的手掉落火盆之中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纸婚纱之上。
瞬间,那小火苗立刻变成了冉冉升起的火焰,红彤彤的火光照亮了妈妈欣慰又悲伤的脸颊,印出了不小的一片阴影。
我看着火盆里熊熊的火焰,心情复杂,却又理不清究竟是在因为什么情绪而纠结,只好任由这股莫名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安姚,这是妈妈特地找了城上最好的剪纸手工匠人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婚纱,妈妈得之前你说最喜欢蕾.丝了,这件婚纱虽说不是真的蕾.丝,但看起来也算是好看的,你千万不要嫌弃。”妈妈笑着看着火盆里的纸婚纱一点点被火焰吞噬化作灰烬,轻声说着。
嫌弃?妈妈这话说的。这件婚纱,稍微有点眼力的都知道花了不知道剪纸匠人多少的心血才做得出来,要是每个三十年的剪纸功底,是绝对不敢说能剪出层层的蕾.丝质感的纸婚纱的。
我不敢相信的看向我妈,但她的脸上却是一片真诚之意,显然她刚才那段话是发自内心。
纸婚纱很快就在火焰的吞噬下变作了一片灰烬,但是那些灰烬却依旧保持着婚纱之前的形状,依稀还能够看出婚纱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