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你为什么不能为国尽忠?
朱由检的心中,像是吃了苍蝇,恶心、受骗、屈辱、心寒……如果不是大明的皇帝,肩上承载着大明江山,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群臣都是吃了一惊,刚才陈新甲递上文书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皇上如此发怒,难道又是哪处战场传来不利的讯息?
只有周延儒依然微闭着双目,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朱由检也不说话,匆匆离开地坛,群臣不知所措,过了好久,在当值小太监的提醒下,方才一个个离了宫出去……
陈新甲被朱由检踹了一脚,又气又恼,回到府中,又将周延儒骂了一通,独自来到书房,端起茶水杯,猛喝了一通温水,心中怒气稍平。
有人送来一份函件,陈新甲想起刚才的文书,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细看,随手仍在书桌上。
陈新甲离开书房后,打扫书房的家童见讯息尚未拆开,以为是一份无关痛痒的塘报,刚才看到家主脸含怒气,恐怕一时疏忽了,便按照程序,送给抄写房,等待制作邸报,免得耽误了时间。
陈新甲尚在兵部办公,朝廷大员们已经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兵科给事中方士亮首先上疏弹劾陈新甲擅自与关外的鞑子议和,同时附上了马绍愉从关外发回的秘密议和条件的手抄本。
朱由检十分震怒,但陈新甲与鞑子议和的事,他是知道的,也是暗中默许的,便将方士亮的奏章留中不发,却颁发了一道圣旨,严厉批评了陈新甲,让他自我解释。
陈新甲回府后,将家童打了一顿出气,又赶出陈府,但对于朱由检的圣旨,却是束手无策,证据确凿,已经落到言官的手中,自己如何解释?
圣旨中先是严厉斥责,然后让自己解释,皇上摆明了装聋作哑,让自己来承担罪责,解释有什么用,皇上会承认他曾经的默许吗?言官们会停止弹劾吗?
他想到了上次杨嗣昌与黄道周的那次对决,杨嗣昌得到皇上明确的支持,尚不能撼动言官们,自己又能如何?
思前想后,陈新甲还是向皇上上疏。
在奏章中,他解释了与鞑子秘密和谈,完全是为了国家,不是出于私心,如果大明与鞑子暂时达成和议,朝廷就可以集中力量向剿灭流寇……如果不是言官们的阻挠,早些与鞑子达成和议,也就没有了松锦战役的失利,自己不是误国,而是有功于国家……
朱由检接到节奏,不仅大怒,这个陈新甲,简直是个糊涂虫!
他不需要这些申辩,而是需要一个堵住言官之口的理由!
正好另一个兵科给事中沈迅前来求见,亲手递上自己的奏章,朱由检看到言官,心中就有气,他让小太监接过奏章,随意扔在御案上,却是盯着沈迅的双目,“如果让你出任兵部尚书,你能做得比陈新甲更好吗?”
沈迅一愣,顿时语塞,“皇上……”
“流贼肆虐河南、湖广,甚至已经占据了甘肃、四川,你如何出兵平贼?即便不能平贼,你有什么法子抑制流贼向他处蔓延?”朱由检越说越气,双目不知觉瞪得滚圆,“还有关外的鞑子,松锦防线已没,你有什么法子恢复松锦?即便不能恢复松锦,你有什么法子保住宁远,拱卫山海关安全?”
沈迅被朱由检责问,一时不敢说话,忙叩拜谢罪,看到朱由检点头,连奏章也不要了,一溜烟逃出了乾清宫。
言官们抓住这样的机会,绝对不会死心,左都御史刘宗周牵头,吏科给事中马嘉植、刑科给事中曹良直,还有大批的御史,纷纷上疏弹劾陈新甲,朱由检没法,只得下令将陈新甲逮捕下狱,也不着刑部审问,直接宣布开刀问斩。
陈新甲这才害怕了,从狱中上疏,要求辞去兵部尚书一职,目的是要逃避朝廷的处罚。
朱由检不允,已经给过你解释的机会!
陈新甲四处托人求情,建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周延儒,武英殿大学士陈演等,也纷纷为陈新甲求情,到了后来,户科给事中杨枝起、礼科给事中廖国遴这类与周延儒相交甚密的言官,也是上疏替陈新甲求情。
周延儒几乎是拉着皇上的衣袖追到乾清宫,“皇上,陈新甲擅自与鞑子和议,虽然有罪,然罪不至死!”
朱由检甩开周延儒,抬步跨入乾清宫东暖阁,“擅自与敌方和议,难道不是大罪吗?”想到洪承畴已经投靠了鞑子,他对洪承畴,对鞑子生出无限的仇恨,这个仇恨,只能由陈新甲来承担了。
“皇上三思呀!”周延儒跪拜于地,以额头叩地,几乎叩出血来,“按照国法,敌兵不打到城下来,不应当杀掉兵部尚书呀……”
朱由检也不让周延儒起身,却是翻着白眼道:“自从陈新甲出任兵部尚书,朕的七位亲王遇害、受辱,不比敌兵打到城下更严重吗?”
周延儒知道朱由检心意已决,自己无法劝谏,想到崇祯一朝被杀的阁臣、尚书,心中不禁凉了半截,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地道:“陈新甲去职,何人继任兵部尚书?”
朱由检让周延儒起身,道:“你是内阁首辅,这个人选,由你提出来!”
周延儒的心中,并没有合适的人选,关外的鞑子耀武扬威,河南、湖广的流贼又是久治不绝,没有一个杨嗣昌类的强人,自己这个首辅也是跟着遭殃,陈新甲算不上出色,但总出不了大事,暗中长叹一声,道:“皇上,兵部右侍郎张国维,是继任兵部尚书的首选人物!”
朱由检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就依周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