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汝才、高立功已经赶到汝宁后,李自成才召见革左五营首领,这两人都是革左五营的老熟人,加上牛金星,知府衙门的正堂,一共坐着四个人。
稍顷,何小米将马守应带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又黑又壮的汉子,跟铁匠似的。
罗汝才、高立功忙起身施礼,罗汝才哈哈笑道:“老回回,咱们又见面了!”又向黑汉拱拱手,笑道:“左金王一身英气,还是如此逼人!”
左金王贺锦向座上的四人都是拱手,却没有说话,老回回马守应大笑着拱手,正待说话,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得不弯下身子,用手掩住口。
贺锦忙递上一条白色的锦帕,马守应摆摆手,却是从怀中取出一条深黑色锦帕,擦去口边污迹,又是向罗汝才一拱手,最后目光落在李自成的身上,“大都督?”
“马将军、贺将军请坐!”李自成含笑拱了拱手,又让何小米奉上茶水。
马守应也不客道,在李自成的对面坐了,拱手道:“早就听说过大都督席卷中原的事迹,今日得见真容,马某万分荣幸!”
“马将军客气,”李自成笑道:“马将军率领兄弟们,在英山、霍山一带,也是闯出不小的天地,自成早有所闻!”
“带着弟兄们混口饭吃,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马守应摆摆手,“大都督这般,每据一地,收在囊肿,马某实在佩服!”
罗汝才笑道:“老回回,你的口才,在下领教过,”顿了一顿,道:“老回回这次来河南……听说你们最近和八大王走得很近……”
“哎,别提了,”马守应摇摇头,道:“黄得功、刘良佐都是兵精粮足……”
“胜败乃兵家常事,马将军不必介怀,”李自成笑道:“八大王张将军,也是在下的故人,不知道现在……”
“张秉忠?”马守应迟疑了一会,终是道:“不好,很不好……”
罗汝才道:“八大王现在何处?”
“秉忠在湖广无法立足,东去直隶,”马守应眯起双目,似乎在回忆往事,“二月,攻下全椒;三月,围舒城,不下;四月,攻六安,不下;五月,攻下庐州,明廷逮庐州巡抚郑二阳入狱,又命马士英提督凤阳,代替郑二阳,秉忠被迫西去;八月,下六安,击败朝廷总兵黄得功、刘良佐部的援兵;九月,在潜山被刘良佐战败,此后下落不明……”
李自成心中唏嘘不已,在朝廷的账单上,张献忠是仅次于自己的流寇头目,影响应该在革左五营之上,没想到被明军撵得到处乱飞,连一片栖息之地都没有……
的确是流寇!
不过,马守应将张献忠的事告诉自己,应该不是心机很深的人,这次敢入汝宁城,说明对天命军没有多少戒心,心中应该没鬼。
加上他的身子,这才来到汝宁……与明军游战了大半生,极有可能是累了……
这样的人,应该值得信任!
高立功安慰两句,道:“马将军、贺将军,你们这次来河南……”
“牛先生应该说过了吧?”马守应看了眼李自成右侧的牛金星,估计他在天命军中地位很高,甚至还超过罗汝才,“我们革左五营此番来到河南,乃是冲着大都督名头,希望大都督能赏兄弟们一口饭吃……”说到此处,顿住话头,却是看了李自成一眼。
“好说,好说,”李自成笑道:“马将军是革左五营之首,此番来到汝宁,有什么要求,说出来自成也好照办!”
马守应顿了一顿,眯起双目,道:“听说大都督在河南击败各路援军,军威大盛,马某带着革左五营,是诚心来投靠大都督的!”
“马将军真心来投,自成欢迎之至,”李自成笑道:“但不知革左五营,上下是否一条心?是否有明确的要求?”
“大都督放心,我等既然同来,自然有着相同的心思……”马守应嘴唇张了张,后面的话语却是没说出来。
李自成点点头,“马将军既然有心,自成定当不负马将军!”顿了一顿,又道:“牛先生、罗将军、高将军都是马将军的熟人了,你们放心谈,无论成与不成,马将军来到汝宁,自成当尽地主之谊,自成这就告退,亲自去办酒席!”向马守应、贺锦行了一礼,便离开了正堂。
马守应拱手还礼,也不挽留,他知道李自成的心思,大家都是首领,如果面对面谈,万一谈崩了,倒是不好收场,让牛金星、罗汝才、高立功来谈,至少有转圜的余地。
就像是大脚做媒,男女双方家庭都会开出条件,然后再讨价还价,中间传话人的角色,自然由大脚承担,如果谈判的是完全没有经验的双方父母,谈崩的可能性很大。
午饭之前,牛金星抽空告诉李自成,和谈基本上按照天命军的要求,初步达成协议,但马守应需要回去和其余三营的首领商量,才能做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