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何原因,自打倾城在宫里住下,给南墨璃送膳食这活儿便极其自然地落在了倾城头上,连送汤药也不能幸免。
倾城有时候当真怀疑,是否宫里也有想杀南墨璃的人,知晓倾城是特意来杀他的,便故意让倾城揽了这活儿?
倾城也曾“不胜惶恐”地问过南墨璃为何专让倾城送膳食给他,毕竟倾城是一个杀手,也要留条后路给自己,若是南墨璃中毒而亡,要抓的首先便是倾城。
没想到南墨璃面对这个问题,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微微红了脸,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只道:
“宫里成天在朕面前转悠的,不是太监便是宫女,着实无趣极了。朕只有对着姑娘,胃口才能好一些。”
倾城听了这话,心狠狠地跳了两下。
倾城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他顺手解下送给倾城的玉佩,原是他极喜爱之物,谁要也没给过。
倾城不敢再深想,因为南墨璃,是注定成为倾城刀下亡魂的人。
揽月阁一直以“只有你不敢杀的人,没有我们杀不掉的人”为宗旨横行江湖,此次接了暗杀国君这样大的单,倾城自当完成任务,以免砸了阁主招牌。
可是——
第一日,倾城端上加了揽月阁独家蒙汗药的汤羹,亲眼盯着南墨璃一口一口吃干抹净后,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第二日,倾城换了“阁主出品,必属精品”的五步倒,眼睁睁地看着南墨璃走了几十步,依旧蹦跶得欢腾。
第三日,倾城将两种独门毒药混在一起,放了十足十的量,南墨璃高高兴兴吃下倾城改良版的臊子面后,依旧生龙活虎。到了第四日,倾城已经放弃了,什么毒也没放,好端端地呈给南墨璃,南墨璃却砸吧砸吧嘴,皱眉问道:“倾城姑娘,今儿的味道没昨日的好,你是不是忘记放什么东西了?”
…如若不是觉得南墨璃堂堂国君不会这么无聊,倾城定然会以为他这是在故意耍倾城。
忧愤抑郁之下,倾城溜进了南墨璃寝宫的后花园,捉了一条小奶狗,把从揽月阁带出来的毒药放进小奶狗的食盒里,端到它鼻子下。
小奶狗拱拱鼻子,居然流着哈喇子舔光了食盒里的毒药。
倾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小奶狗上蹿下跳,从烈日当空看到夕阳西下,终于接受了阁主把厨房里的酱料当成毒药给了倾城的事实。
倾城垂头丧气准备溜出后花园,却在经过南墨璃寝宫悬窗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邻窗大炕上,南墨璃捧着奏折看得认真,宫人皆退至殿角,只余殿内温暖的灯光照映在他脸上。
南墨璃微抿着嘴角,神情专注于手上的奏折,眉峰微蹙,眼眸如星辉般深邃。
他收敛起在倾城面前的羞涩之态,倾城看着,心脏居然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他认真地看完手上的奏折,又一头扎进一旁的案卷中对比着,思考良久才郑重地在奏折上写下朱批。他眼底还有一丝疲惫,大抵是午后没歇息的缘故。
从前,倾城只知南湘皇帝整日无所事事,当个享乐皇帝,声色犬马好不自在。
可如今,倾城瞄了瞄南墨璃案旁高高一摞的奏折,和外面已经不早的天色,第一次发觉也许南墨璃并不像自己以为的不务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