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容、他的身姿、他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和那记忆中的,在边疆的旷野上自在驰骋的潇洒少年很是不同了……给人的感觉,似乎是瞬间从生机勃勃的春天、到了沉闷的深冬。而造成这一切的,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不是她么?
到底是世事弄人、还是人弄了世事?有时候,真的分不清楚……
如果三年前,她没有和父亲一起去参加归朝宴;如果在看出太子对她有意之时,立刻修书给他,让他来提亲;如果三年间,哪怕她只回给他一封信,告诉他夜长梦多,速来提亲……如果大婚当天,她真的不顾一切的和他走了……
那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不勇敢一回,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
可她不敢拿父亲的性命、容家满门忠烈的名声去做赌注。她是懦弱的。这一刻,她承认了她的懦弱。
三年间的不慌不急,是因为她相信他的情、相信自己的心。而三年后的放弃,真的就只是因为她的懦弱而已。
如果再有一次,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不知道。
但这世上并没有“如果”,这是她早就清楚的。
轻叹一声,缓缓转身。低头之时,看到了自己手中拎着的布袋子。
容菀汐将手中的布袋子还给宸王,歉然道:“让殿下白费了这一番心思。这河灯和天灯,今晚是放不成了。”
“无妨”,宸王接了过来,“天色也不早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本王也有些乏了。”
他冷冷淡淡的说完,转身就走。
容菀汐静静地跟上了他。
夜晚的淮安码头依旧热闹,可是谁也没有心思去看这一番热闹。
淮水中,传来歌姬们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绵软的曲调,软糯的声音,伴着水声风声传来,听得人的心里,也不由得悲切了起来……
容菀汐跟在宸王身后,一言不发;宸王也是这么一言不发的。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出了码头,走到了已经安静的淮安城十里长街中……
欢声笑语恍似还萦绕在耳畔,可此时,谁都没有笑出来的心思了。
宸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没风度的?越是在这个时候,难道他不越是应该安慰她,逗她开心么?这样一来,这小女子才会感动啊!感动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对他在意起来。这样他不就赢了吗?
如此可以距离胜利更近一些的机会,他竟然就这么放弃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但此时,心里闷得很。佯作欢笑也不是不可,只是那样就太假了吧?菀汐这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端倪的。
可他怕她发现的,到底是什么呢……
两人一路无话,安安静静地从后门儿直接回到了西宅中。差云裳去告诉蔡大人,说他们已经回府了。
容菀汐记着踩了宸王的脚,因而在宸王倒头就要去周公的时候,还是叫醒了他。并不疏远,声音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憋闷沉郁之感,只是平平静静的说道:“殿下,换了药再睡吧。”
“嗯。”宸王应了一声,一撑身子起了。
容菀汐已经活好了药,云裳不在,便喊了初夏去烧水。
吩咐完了这一声儿,关上房门,屋内又安静得让人有些不舒服了。
宸王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容菀汐就只是在圆桌旁这么安静的坐着。隔着一道小月门,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似的。
不多时,云裳回来,回道:“殿下,娘娘,奴婢已经告诉了蔡大人。”
“云裳,你进来,伺候本王洗漱……”宸王向门外喊道。
“是。”云裳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脸上是有喜色的。
一直以来,如果殿下不留宿在昭贤院,而是身边有女人的话,晚上是不需要她服侍的。自从王妃娘娘入府后,早晨的服侍,也只变成了端水送帕子,头发也不用她梳了。这一路上更是不必说,她几乎没有近前服侍他的机会。
可今晚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殿下给娘娘过生日去了么?怎么看起来,气氛却不太好呢?
难道是王妃娘娘不领情,惹恼了殿下?
如此想着,却也只是循规蹈矩的,拿了脸盆儿和脸盆儿下放着的泡脚桶出去了。
“小姐,水烧开了……”云裳刚出去,刚好撞见在门口请示的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