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颖月躺在寝房里放在床边不远处的摇椅上,小桃站在正厅房门口儿,她们说话,自然声音大了些。秦颖月叹道:“是啊……今儿看王妃的意思,明摆着是不待见我呢。都是在皇家里摸爬滚打的儿媳妇儿,对彼此的性子都再清楚不过。她虽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但就那一张冷脸,便已经表露出不悦来了……”
“能让容菀汐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冷下脸色来对待……可见我啊,是被人厌烦到极致了。”
“奴婢真替主子觉得委屈”,小桃道,“明明是殿下非要将主子接回来的,又不是主子紧赶着巴结上来的,她和主子计较个什么劲儿呢?先前主子做太子妃的时候,宸王妃还不得规规矩矩地向主子问安?今儿主子这般屈尊去向她问安,她竟然敢给主子摆脸色看!若奴婢啊,主子还是和殿下说一说,好让殿下为主子做主!”
“胡闹!”秦颖月高声斥道,“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给殿下添麻烦!你怎么总记不清楚?我今儿为什么要去给她请安?还不是想着和她相处得好些,别让殿下这边儿为难?你倒好,还嚷嚷着让我去找殿下?难道殿下没有别的事情要忙,整日围着我转不成?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
“奴婢说了错话,主子恕罪!”小桃忙施礼道。
秦颖月有些不耐烦地一抬手,道:“行了行了,以后注意些便是……我看哪,给你说一百次,你也未见得长记性……我告诉你,在宸王府,可不比在庸王府里。在庸王府里,我是正妃,自然什么事情都由着我来。只有我算计别人、压着别人的份儿,岂有别人来压着我?可在宸王府里……”
秦颖月一声重重叹息:“如若只是这般给我脸色看、压我一头,这反而是我的福气。只要我忍气吞声,总算能安稳度日不是?怕只怕,连忍气吞声的机会,人家都不会给我……”
“我刚说了,容菀汐那人喜怒不形于色,可今儿,为什么偏偏表露出来了呢?我看不只是对我厌恶已极那么简单,多半是因为心里有了一番算计,知道早晚是要把我赶出去的,这才不藏着掖着了。自打从昭德院里回来,我的心就始终悬着……”
“小桃,你想想,我为什么要这般劳心伤神的留在宸王府里?还不是为了让宸哥省心一些。你若再这般糊涂,我看咱们还不如趁早儿走了的好。至少还能体面些!免得等过一阵子被人算计了,弄得灰头土脸的,出去更没法儿做人了。”
小桃忙跪地,叩头道:“主子何以说这么重的话?都是奴婢的不是……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求主子务必想开些……”
“咳咳……”身后,忽然响起了宸王的声音,“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儿就跪地叩头?不怕这一天晦气吗?”
小桃和秦颖月都是故作惊讶,但实际上,两人等的,就是这一刻。就是要让宸王听到她们的话。
宸王走到院门边儿上,听得里面有人说“本来娘娘都已经是那样的态度”,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细听了一会儿。听得差不多了,这才进了院儿。
知道秦颖月去找了菀汐,结果菀汐没给她好脸色看。也听得了秦颖月的那一番分析,心里,竟然没来由的舒坦起来。这一进院儿的话,都带了笑音。
“快起来吧!原本没什么事儿,非要弄得惊天动地的。你去忙吧,别烦着了殿下。”秦颖月和善的吩咐道。
“是。”因着宸王在,小桃也不好坚持着,只得起身。
看到小桃去院里洗衣裳去了,宸王道:“往后你们的衣服,还是送到浣衣房去洗。若是你们不好意思送过去,回头儿本王派人和浣衣局的人说一声儿,让她们每日过来取。”
“不用麻烦了”,秦颖月忙说道,“只是几件衣裳而已,小桃自己洗了也是一样的。”
“有什么麻烦的?给府里的主子洗衣裳,是浣衣房的本分,难道府里没给她们发月钱?”
看到秦颖月这般谦和隐忍的模样,宸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月儿向来骄傲,凡事都想要争个和别人一样儿,可是如今到了他这里,却宁愿让自己委屈着,就是为了不给他添麻烦。
可是他呢?菀汐没回来的时候,一心想着菀汐在边疆的情况,菀汐回来了,更是一心扑在菀汐身上。他把她带回来,原是想要让她过得舒坦些,却不想,反而让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可此时,却又觉得,无能为力。
他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小桃……洗完了盆里的,剩下的送到浣衣房去吧!”秦颖月像是经过了好一番犹豫,才下了决定似的。半晌,隔着窗子向小桃吩咐道。
“是。”小桃应了一声儿。
宸王随意笑道:“这才对嘛!”
悠然地进了屋,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儿。
今儿早朝上,父皇说了九月初八蒙山狩猎的事儿。司礼监请示了该留几个王爷之位,父皇并未给出明确的答复,只说回头儿再议。看来,是有要带着大哥的意思。
不如趁着蒙山狩猎之时,想法子将月儿还给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