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太皇太后也不绕弯子,道,“皇上到哀家宫里、到你母后宫里都去求了情,话说得很重。说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他与我们,将死生不复相见。”
虽然心里已经料到了是皇上求情,但是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容菀汐还是很受冲击。她没想到,皇上居然会为了她,而和他一直以来最敬重的祖母、母亲,说出这样冰冷的话来。
“是不是很震惊?”太皇太后却已经是事后的淡然,笑道,“皇上的品性,你向来清楚,他是至仁至孝之人,又很懂得行事的分寸,岂会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严重?可是他也知道,若不伤透了哀家和他母亲的心,我们绝不会罢休。所以为了你的性命,他愿意担下这世间最恶的罪,让自己成了不孝之人。”
太皇太后的声音很是和缓,可容菀汐听着,却觉心潮澎湃起伏,一时难以平静。她想过他会救她性命,也想过,为了救她性命,他会做一些艰难的事。但却从没有想过,他竟然会为了她做到这个份儿上。太皇太后说她是至仁至孝之人,这“至仁”二字,说实话她并不敢妄下断定,但是“至孝”二字,她确信他担得起。
所以如今听到太皇太后这么说,她的心中,除了震惊之外,便还是满满的震惊,甚至于连感激都来不及。
太皇太后没必要骗她,且只要稍稍细想一下便知道,一旦太皇太后和太后这边都动了杀心,如果不用什么极端法子,是根本不可能让她们改变念头儿的。
在她正在翎哥身边一心为翎哥担忧之时,在她因见着了雷停和追风而妄自揣摩他的用意之时,在她计较他和霍小燕的事情之时,他却在京都城内,不顾流言蜚语的,为了保全她的性命,而拼尽全力。
彼时他所顶着的压力,又岂是皇祖母和母后的决心呢?而是这满城关于她不贞的风言风语、而是那头顶发绿的耻辱、而是内心的不确定。可不论如何,哪怕在他对皇祖母和母后说出那一番重话之时、他的心里并不相信她,他却也还是为她,不顾一切地拼尽了他所能拼尽的所有。脸面、孝道,全都不要了。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妻子和自己的兄弟传出了这样的事,不说自己就这件事情而做出什么反击,也总要躲起来,不给别人羞辱自己的机会吧?但他却这般不怕被打脸地、这般不惧嘲笑的,到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闹了一番……
彼时他的心情,她不能全然体会得到。但有一点却是很肯定的,那就是,他对她的担心。
正是因为担心她,他才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所有。
她挑衅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和底线,可他,却从未向她提及、从未有一句埋怨的话。
在她和他冷战的时候,他的心,该有多苦呢……她自以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自以为自己很伟大很委屈,可实际上呢?真正一再退让的、真正委屈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她以为,他不懂她的心不懂她的情,可事到如今,那个不懂得的人,到底是谁呢?
即便在昨晚,在他和她说出那番保证之言之时,她却依旧把他的话,当做了在自己耳边吹过的一阵清风,当时觉得舒服便罢了,并未往心里去。其实他说的,应都是肺腑之言,都是真的。
太皇太后静静看了容菀汐半晌,不再就此事而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以容菀汐的聪慧,该体会的,自然都会体会得到。至于接下来如何,便要看他们夫妻二人的造化。她这个做长辈的,所能做的,也只是如此了。
“唤云……”过了半晌,太皇太后扬声叫了薄嬷嬷进来。
薄嬷嬷进了屋,太皇太后却只是吩咐了两个字:“去吧。”
听得容菀汐不免诧异,心想,太皇太后是让薄嬷嬷做什么去呢?
未免自己在这儿多有不便,见太皇太后好像也没有再与她说什么之意,便请辞道:“皇祖母若无其他吩咐,儿臣便就此退下,不叨扰皇祖母静养。”
“不急,你且再等一会儿。哀家要和你说的事情都说完了,你再回去也不迟。”太皇太后却并未让她走。而只是紧接着道:“地上凉,你起来坐吧。”
容菀汐不知道太皇太后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儿,便也只能应了一声儿:“是。”
不多时,薄嬷嬷便带来三个老嬷嬷、两个姑姑岁数的宫女儿、三个年长些的太监。几人规规矩矩地给太皇太后和容菀汐请了安,拘着礼等着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