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打着祈福的名义前来感业寺的,不管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该做的自然是要做好。
早膳和午膳一起用过之后,顾衣带着顾泓,在小沙弥的引领下,前去正殿祈福。
感业寺处于邺山脚下,是在长安城的郊外,来上香的人并不多,可是却历史悠久,自大祁建国之初便就有之,更是屹立百年未曾荒芜,其中缘由,是因为感业寺与皇室曾有些瓜葛。
当年祁国建国之初,东陆局势不稳,神熙帝四处御驾亲征,与北戎一战十分凶险。
当时皇室中人人人自危,神熙帝的结发妻子独孤皇后便前往感业寺中斋戒祈福,后神熙帝得胜归来,独孤皇后每年都会来感业寺中还愿。
神熙帝后,后几任君主为不忘开国之艰难,每年都会由皇后率领后宫女眷来感业寺祈福斋戒数日。
只是百年之后,李氏王族染上奢靡之风,山寺中生活孤苦渐渐的习俗便没有延续下去。
这个寺院历经百年风霜,依旧屹立在长安一隅。从那被风霜侵蚀的石碑上和那朱红色的山门,依稀可见当年之辉煌。
对于感业寺,顾衣并不陌生。前世的顾衣,曾在这感业寺中小住过一段时日。
当年李离被赐死,李明渊最为强劲的对手被除去在经营多年功败垂成之际,可不知为何她心中非但没有半分的高兴反而总是晚上被梦魇缠身。
梦见的,千篇一律的大雪纷飞之下,那人含笑的喝下了她手中的酒,有歌女凄楚的歌喉嘶吼道:“将军百战声名裂……”
那是送走英雄的声音。
她夜夜被梦魇缠身,寝食难安,便就告假了一段时日在感业寺中小住,日日聆听佛音清净。
她想,她一生杀戮那么多,死后必定是要下地狱的,在这清净的佛堂中,无不是想要赎罪之意。
在小沙弥的引领下进了寺中的大雄宝殿,却见中间供奉着佛祖的金身,双眸慈悲的看着底下信奉他的信众。
佛音缭绕,梵香冉冉,不自觉的便让人心安。
接过了小沙弥手中的香,顾衣恭敬的点了上去,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她这一生,不信天、不信命,却唯独信佛,毕竟——罪孽深重之人,需要一个信仰前来救赎。
“佛祖啊佛祖,信女自知前世罪孽深重,所以以死来偿还,幸得佛祖垂怜,逆了天命重新回到这一世。这一世,信女不求荣华富贵,只希望能手刃仇人,让他们都得到报应;让信女与泓儿身边的人过的安好,就算是拿走信女一切来交换,信女都愿意……”
缭绕的佛堂中,佛祖拈花而笑,芸芸众生、悲欢离合,于佛祖而言不过微如芥子。
拜完佛之后,依旧是那个沙弥领着她去参观寺院。
毕竟顾衣身份尊贵,于这已经将是荒芜的感业寺来说可是贵客中的贵客。为顾衣领路的小沙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样貌清秀,只是人有些拘谨不善言辞。
毕竟,这山寺中很少有女客,而且还是这般容貌出众的女客。
顾衣看出了小沙弥的拘谨,便主动开口缓解尴尬道:“小师傅不知怎么称呼。”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小僧法号戒嗔,施主叫小僧戒嗔便可。”
“原来是戒嗔小师傅。”顾衣笑了笑,道:“不知小师傅到这感业寺多久了。”
戒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方丈在感业寺捡到小僧抚养长大的,小僧在寺中已经十五年了。”
“那戒嗔小师傅可知道寺中有个大头和尚……”今日诵经祈福,寺中的大小僧人沙弥都到了,却未曾看见田一说的那个人。
“施主问他干嘛?”
见戒嗔神色有异,顾衣不解的问道:“小师傅,寺中实有此人?”
戒嗔叹了口气,对顾衣说道:“施主说的这个人,应该是我们方丈的师弟,论理我们该叫他一声师叔。可是我这个师叔行事疯疯癫癫的,是以外人一直叫他大头和尚。”
听了戒嗔的话,顾衣的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田一认识的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不知这位高僧如今在何处,我可能前去叨扰一下。”顾衣连忙问道。
“师叔住在修济堂中,只是他老人家行为举止十分奇怪,鲜少见人……”戒嗔迟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