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后,院子里的枯枝新长出了枝桠,二月的阳光给枯朽的冬日带来了勃勃生机。
而此时,顾衣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晴好的天气而觉得愉悦,只因方才出去打探的坠儿回话道:“小姐,上午的时候二夫人和大小姐一起前去珍宝阁又挑选了一套首饰,听院子里的小丫鬟说是为配上卫王妃赏的那一套罗裙做准备的。”
顾衣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似乎是早就在预料中一样。倒是远书秀气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道:“二夫人大小姐那边与临氏素来不和,怎么会穿临氏送来的衣服?”
顾衣淡淡一笑道:“这衣服可不是临氏送的,而是卫王妃送的!张氏和顾南晴那边一心想与卫王府结亲,怎么会拂了卫王妃的好意!”
紧接着,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顾衣道:“再者说了,昨日嫣儿到端居之事,必定也传到了张氏耳中。如今心中不定怎么记恨着我将嫣儿引到了二房来了呢,既然是临氏有意要对付我,她自然是乐意在中推波助澜。”
顾衣的话说的淡然,可将远书和坠儿给愁坏了道:“小姐,昨日我找了好几家成衣坊,都说这衣服料子十分珍贵,没有办法修补。明日就要去宫中赴宴了,几位小姐都穿了卫王妃送的衣服,就小姐没穿,临姨娘那边又拿此事来兴风作浪了。”
而且,就短短一天的时间,就算是连夜找人做出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也是十分困难的!
“小姐都怪我,若不是我跟嫣姨娘呈一时口舌之快,衣服也不会这般……”坠儿十分自责道。
顾衣也知道此事麻烦,见着坠儿这般自责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主仆几人正在说着话呢,便听见外面丫鬟来传道:“小姐,章姑娘来了。”
章兰因的心情显然不错的样子,脚步轻盈的到了端居,见着里面的气氛有些低沉,便奇道:“衣衣,怎么了这是?”
坠儿嘴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章兰因说了一遍,见着那被烫的皱巴巴的裙子,章兰因道:“原本以为你这嫣姨娘进顾家可以帮你对付你那二婶呢,却没想到也是个心藏鬼胎的。”
顾衣苦笑,道:“现在说这些也无用,衣服损坏,明日若独独我没穿卫王妃所赠衣物,在宫中卫王妃和临氏也不知该如何的搬弄是非呢。”
卫王妃身份尊贵,顾家地位不低,是以卫王妃根本就无法治她个不敬之罪。只是麻烦的是,明日是她头一次参加宫宴,受邀宫宴之人,肯定是比前去卫王府参加宫宴的人身份尊贵的多,卫王妃与临氏借此事在宫中宣扬,可就落实了她骄纵目中无人,心思狭隘的传闻了。
可是,总也不能让她穿着这样一件皱巴巴又染了黄汤的颜色去参加宫宴吧,一传出去,也不知多少人要看笑话!
章兰因心思简单,自然想不到那么多,见是一件衣服将顾衣苦恼成了这样,小脑袋转了转道:“不就一件衣服么,别的成衣铺子修补不成,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那个老手艺人能修补!”
顾衣知道,章兰因性格有如男子,虽然不务正业但是最喜欢结交三教九流的人物,是以见她这般一说,心中不觉一喜,让远书将衣服打包好同章兰因一起前去她所说之地铜罗巷子!
马车上,章兰因一改之前的萎靡,一脸跃跃的跟顾衣说着话,说着铜罗巷子里藏着哪些好吃的好玩的,长安城中,还有多少如铜罗巷子这种地方。
听着章兰因的话,顾衣淡淡的笑了笑,虽然对长安城别处不熟,但是这铜罗巷子却是来过的。
是前世的时候李明渊,带她来的。
彼时的她带着仇恨回到长安,在那青楼中打滚那么些年早就将那风花雪月看淡了,能打动她的心防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偏偏遇到了李明渊,借着一副好皮囊,甜言蜜语的哄着她,春日赏花,夏日采莲,秋日泛舟,冬日带她穿过大街小巷在这样普通寻常的地方寻些好吃的。
心思再硬,也终究是女儿家,哪能不会被打动呢。
记忆最深的,是铜罗巷子里的陈记烤鹿肉。是个非常偏僻的巷子,开铺子的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妇和家中腿瘸了的独子。
李明渊与顾南月成亲那一晚,她在铜罗巷中遣退了侍卫独自一人买醉,还是那卖鹿肉的老夫妇怕她一个女子受人家欺负,便一直开着门守着她到天亮。
后来,因为这家老夫妇的独子被人陷害犯了事,恰好那时她代长安府伊,便就顺手帮了那对老夫妇一把。
顾衣静静的听着章兰因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看着章兰因了然道:“你今日心情不错,是与江大人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