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对阿青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她这个会扯开他旧日伤口的故人,他会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有些懊悔一时的冲动,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萧桓玉……若是她今日回不去了,那个人,又该如何呢?
在那样冰冷的目光下,阿娆额头上都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再一次的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再也不是当年阿娆在越溪的李郎了。
些年那个年轻的公子,模样清俊,神情温和,又何曾有这样冷冽的神情。
这八年的时光,他与阿青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听见他冷淡淡的声音:“邺山脚下。”
顾衣攥紧了手中的书,眸色暗沉。
邺山脚下,邺山脚下……难怪到最后的时光,他会选择在邺山那个地方。
那是因为,曾经他逝去的恋人,长眠于那个地方。被李宸煜幽禁的岁月,多少个日夜,他无比怀念着昔日的恋人,他与她之间,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么……
此时的阿娆,一向清冷的面容,此时嘴角噙了一抹笑意:“邺山脚下,望着越溪的方向……阿青临死之前,所念着的远方,是越溪啊。”
长安锦绣繁华,却不过是过眼烟云,所难忘记的,是那一段清贫却也无忧的岁月。越溪的山水,早就揉入到她们的骨血中,无从忘却……
阿娆无比感激的向李离福了福身,道:“多谢王爷告知阿青下落。”
她没有再问,阿青与他之间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了。八年前社稷将危,他出兵征战,阿青在长安身染恶疾,回到长安,他见到的是冰冷的棺木。
为她,远离朝堂八年,隐居山野,不枉费阿青对他的一番情谊。
八年之后,他定下婚约,她无从责备。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认还有漫长的未来。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王爷,还需怜取眼前人。”
最终,她微微一叹,同李离道,李离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
到了晚间,天色阴沉沉的,一声闷雷,怕是要下雨了。
嘉寿宫中,宫人连忙将外面的菊花搬到屋檐下,太后最是宝贝这些花了,可不能被雨淋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嘉寿宫中,点着佛香冉冉,烟雾缭绕的殿堂中,太后的神色看得不太清晰明了。
“这后宫也好,朝中也罢,都是风雨将至啊。”她微微轻叹一声,一旁的云锦笑着接太后的话道:“可这些都不是在您的掌控之中吗?”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傲然一笑,眉宇之间带着凌人的气势:“哀家十五岁入宫,掌政五载,想要与哀家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先帝在位时,后几年身体孱弱,疾病缠身,朝中大小事宜都是太后代掌。当时,离王尚且在军营中历练,不知朝中变故!
而后,先帝驾崩,急召镇守在青城的离王,太后拿出先帝遗诏,却是立先皇后所出的五皇子,自己的养子。
离王与五皇子关系亲密,在离王拥护下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元乐帝顺利登基,太后垂帘听政。
元乐帝登基,立的是周家的女儿为皇后,登基两余载的功夫,朝中大事,依旧是太后做主。
若非是……徐州兵乱,离王请缨平叛,元乐帝虽然糊涂,却是极其信任这个皇弟,将兵权全部交给了离王。平叛后,离王在军中声名大振,以不可抵挡之势,逼太后交出手中的权势。
若非如此……如今的太后,依旧在朝堂上搅弄风云吧,又如何被逼在后宫,吃斋念佛呢……
云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惋惜,太后虽为周家庶出,可是处处是要强的性子,前朝智者都曾言,可惜太后身为女子,若是男子,必有一番作为。
只是,到底是女子,心肠因为妒忌,将一腔野心,生生的成了满腔恨意……对这个大祁的恨意,对李氏江山的恨意。
“如太后所料,栖凤宫的那位已经坐不住了。又要在宫中设宴,说是请长安城的贵女,谁不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心中的杂思抛下,云锦连忙将方才安插在栖凤宫的眼线,得来的消息禀报给太后。
闻言,太后果然冷笑了一声,道:“以何种名义?”
“以赏牡丹。”宫中谁不知,周后爱极牡丹,皇上爱极周后,栖凤宫的牡丹,常开不败,连萧索的深秋也不例外。
“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得宠一样,又以牡丹开宴。”看着太后的神色,云锦笑着道:“这牡丹虽好,却也是逆天而开,不及太后宫中菊花,顺应着天时地利人和,她那样的人,敢与天争,迟早要折寿的!”